七二九：何为父爱

“你爷爷总是说，我这个儿子一点都不随他，跟他最像的，反而是隔着一代的孙子。”

“……”

钱三一默默地听着钱钰琨说话。钱钰琨说了很多，似乎完全不需要钱三一有任何回应一样，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把对自己的父亲所有的感情和愧疚，在这一刻都倾泻出来。

其实，钱三一都懂。

他懂，为什么爸爸在这个时候，能有这么多话说。

因为，他没有人可以说。

钱六一太小，还不会理解成年人在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开时，内心的那种悲伤却又复杂的情绪。

钱奶奶虽然能懂，却已经没有这个能力再去听儿子述说内心的愧疚了，如今，即将失去陪伴自己一生伴侣的钱奶奶，是最脆弱的那个。

然而，最悲哀的是，钱钰琨如今，却没有属于一个自己的亲密伴侣，让他能够在自己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给予他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

从昨天中午钱守忠发病起，钱钰琨就一直忙前忙后，即便ICU无法进去，他也一直守在出口处等着，随时等待医生的召唤。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钱钰琨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淡定和稳妥。

他妥贴地安排着一切。

安排手底下的人把钱奶奶送回去休息，安慰自己的母亲，说这里一切有他。

随即，又安排人去接钱六一放学，告诉孩子要在家好好写作业，陪着奶奶，爸爸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

后来，听闻了消息，来这里看望的人不少，他们没办法进入ICU，便只能在外面和钱钰琨说会话。

这些人会安慰钱钰琨，告诉他老爷子高寿了，放宽心。

可无论是什么时候，钱钰琨都没有泄露过自己内心的脆弱，直到……直到钱三一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记得当初我要和你妈妈离婚的时候，老爷子不允许。”钱钰琨还在说着，“他说，我不管你们俩感情有什么问题，但无论如何，三一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还说，如果因为我们的原因，影响了你的成长和人生，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三一，你说……”一直低着头的钱钰琨，突然抬起头，看向了ICU的门口，“老爷子，现在原谅我了吗？”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这个问题，钱三一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钱钰琨离婚这几年来，几乎是搬回了老宅去住，让六一陪着两位老人，这样自己也能同时照顾老人和孩子。

钱三一不是感受不到，爷爷在这几年，在说起爸爸的时候，语气的变化。

钱三一记得，有一次自己带着妙妙和两个孩子回老宅看望爷爷的时候，爷爷还笑着说，没想到人到老了，最后每天陪在自己身边的，是那个曾经总是不着家的儿子。

他记得，爷爷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钱三一想，那应该就算是原谅吧。

又或者，其实爷爷从来也没怪过爸爸。

也许，年少时的钱三一也不会懂这样的感情，但如今，他也依然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何为父爱，钱三一是懂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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