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第十二章

温情“魏公子，多谢你救了我们，真的……很谢谢你。”

魏无羡“我说过，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我会尽力，保住你们的。”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被尽数摧毁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只是无论怎样都是活，为什么不自欺欺人一点呢，毕竟多活的每一天，都已然是上天的恩赐了。

魏无羡脸上的笑越发的少了。

但是很奇怪，他一见到那个一袭白衣好似披麻戴孝一般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凑上去，然后暂时的忘记一切。

甚至见不到他的时候，他竟然会呆愣的坐在伏魔洞里，拿起笔细细的描摹那人的身影。

他还会借着研究阴虎符的名义，跑到那个他和蓝忘机待过好几天的山洞里，拿着随便略有费力的刻着什么。

温情“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温情问道。

魏无羡“你瞎说什么呢！我俩充其量算个朋友！知己！知己懂吗！”

可那个一身矜傲的女子，看着他对自己的弟弟又是踹又是吼，竟然只能握紧了拳头，说不出一句话。

魏无羡时而对着温宁怒骂不已，时而哭着不知道问谁自己该怎么办，整个人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然而他还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温情姐弟俩向他郑重的行礼，将他独自留在那里，整整躺了三天。

他挣扎了三天三夜，脑海中一会是金子轩的惨状、一会是大哭的江厌离、一会是温情的那句

温情“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只能无助的呐喊，喊得喉咙中都是铁锈味。

他再没办法面对江厌离——他的师姐，他疯了一般的想去发泄自己心中不断冲撞的怒气和恨意。

明明先来挑衅的是金子勋，为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他来承担？

他只是想保住对他有恩的人，他们分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被冠上一切邪恶的名号？

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可以堂而皇之的杀了温情姐弟之后又不守诺言的非要置他于死地？

世人对他口诛笔伐，他为什么不能反抗？

他被逼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能大开杀戒？

这世界抛弃了他，他为什么，不能也抛弃了这个世界？

他不断的问，可没有谁能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

他也曾被江厌离的几句话唤回了心智，可是还没等他抓住这唯一的回头机会，那点光亮便彻底熄灭了。

他眼中所见，眸中所映，心中所感，唯余黑暗。

？？？“我和你说过的，这就是你所谓‘化身厉鬼’的代价，世间万物，冥冥天定，你得到了让所有人臣服的力量，就要承受这彻骨的孤独。”

魏无羡“把师姐还给我，把师姐还给我……把我师姐还给我！”

魏无羡在昏暗的洞中拼命挥散那无处不在的黑气，他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任由自己撞到不规整的洞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他像是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只头中不断的翻搅，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睡吧，我会帮你毁了这一切的，没有人能再说你一句不是，把一切都交给我。”

魏无羡很长时间后才冷静了下来，说是冷静，不如说是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

他勾起的嘴角像是凶尸般僵硬，

魏无羡“好啊，等我和江澄……还有蓝湛道个别，就随你的便吧。”

他终于走出伏魔洞的时候，温家剩下的人满目肃然跪在那里，似是在举行一场极其盛大的道别仪式。

老人似乎把那个孩童藏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近似哀求的希冀。

他们对着魏无羡深深一拜，之后便一个一个的，手起剑落。

魏无羡麻木的心再感受不到一点哀痛，他只是怔愣了片刻，便绕过那些还淌着温热的血的尸体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在周身戾气、死死盯着他的江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在义愤填膺的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意外的没有发现蓝忘机的身影。

他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那个小古板很是看不上自己这幅邪里邪气的样子，但还是没有亲自来杀他。

他突然放松了下来，连日的疲惫瞬间一涌而上，他想，自己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睡一觉，忘了这一切。

他甚至对满面阴鸷的江澄笑了笑，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句，

魏无羡“至少我答应虞夫人的事情有好好的办到，好好活下去吧，江澄，再见。”

撕裂身体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却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他其实挺想再见那个小古板一面。或许他虽然讨厌歪魔邪道，却能听自己说几句话。

他一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可这样很好，很好。

至少比那些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恶意要好。

他已经无法控制意识的消散，却隐隐有几句话，从他终于不再乱哄哄的脑海中传了过来。

蓝忘机“魏婴，别再修习鬼道了，此道有损心性。”

魏无羡“好。”

蓝忘机“魏婴，你想喝多少天子笑我都买给你。”

魏无羡“好。”

蓝忘机“魏婴，我带你去看你送我的小兔子好不好。”

魏无羡“好。”

蓝忘机“魏婴，跟我回云深不知处好不好。”

魏无羡“……好。”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