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舒城。

幽静宅院掩藏在青山绿水之间，润玉一袭青衫，坐在院落内的石桌上，以往烹茶的手，此际正捻了几颗青梅，加少许冰糖，用红泥小炉炖煮着。

怀瑾老老实实趴在桌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咕噜噜冒着热气的小炖盅，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润玉声音温柔道：“别急。”

过了一会，待水沸了，润玉熄了火，捏了个诀，将梅子水迅速冰镇了，到了一杯递给怀瑾。

怀瑾一把拿过，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润玉轻笑道：“慢些。”

“好喝。”怀瑾喝得涓滴不剩，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粉嘟嘟的小手把空杯子递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里写满了渴望，分明是在说：“还想要。”

润玉又给他倒了一杯：“慢些喝，还有许多呢。”

他摸着怀瑾温暖柔软的头顶，温声道：“你到这舒城，想要找的是什么人呢？”

怀瑾一边喝着梅子汤，一边含糊不清道：“我要找的是九曜仙门的一个修士，小灰叔叔说他可喜欢我娘了。”

润玉眼波流转，轻轻一笑：“原来是个凡人，只是，凡人是寿数短暂，即便是修士也不过数百载，便要重入轮回，倒是你又要再去找个爹爹了，岂不麻烦？”

怀瑾苦恼的抓抓头：“那怎么办？”

润玉道：“自然是，寻个寿数长的。”

寿数长的？怀瑾捧了小脸，凝眉思索，一张稚嫩的脸，少年老成的唉声叹气起来。

忽的，他想起了什么，他盯着眼前的润玉：性子温和，待他很好，长得也好看，一定能把娘迷得神魂颠倒，顾不过他来了。

他心中的小拳头一锤定音：就你了。

哼哼，到时候把你骗回胥黎山，捆仙锁一绑，按着你娘拜堂成亲，一切可由不得你的了。

他想到话本子里，圣婴大王绑了那唐长老就是用了示弱之计，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手伸到怀里，攥住一个东西。

一块小玉佩被拿出，偷偷藏在桌底。

这块玉佩，娘让他从小就贴身带着，不许拿下，偶尔几次他偷偷拿下，额头和胸口就会火灼一般难受，然后变成一副怪怪的模样。

我的娘啊，这可是为我……不，不，为了你好，儿子我为了效果逼真，只有这样了，我可是为了你的幸福做出了莫大的牺牲啊，到时候要给我个大灵力红包。

过了一会，他果然开始额头冒汗，润玉皱眉：“你怎么了？莫不是冰镇梅子汤喝多了?”

怀瑾趴在桌上，小小身子蜷起来，还没哭，眼角就红通通的：“我头上还有胸口好痛啊。”

润玉忙将他抱起来，探查他的灵力，感觉到他体内一股蓬勃的灵力在胡走乱窜，他摸摸他的额头，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这孩子虽属火，但体质与他还是有相通之处，他施了诀，先催热了体内的水系灵力，再将蒸腾出的真气，渡入怀瑾体内，为他压制住那股乱窜的灵力。

怀瑾果然觉得好受了些，但身上开始慢慢起了变化，他额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两只角来。

润玉怔怔看着那两只角，然后他解开怀瑾胸前的衣裳，如他所料，那里开始长出细软的鳞片来。

“你……”他心神激荡，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轻轻道：“你好些了吗？还疼吗？”

怀瑾摇摇头：“我是不是长得很怪？”

润玉心中一凉，他轻轻抱着他的手臂，但又怕弄疼他，只得小心翼翼拥著他，声音无限温柔道：“怎么会？你是独一无二的。”

怀瑾嘻嘻一笑：“你跟我娘说的一样，我虽然和别的小蛇长得不一样，但我娘说那因为我是万里挑一的，所以我比他们都要厉害。”

润玉不知怎么，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眼眶微红，温声道：“你娘，也必是这世上最好的娘。”

“我娘说，别人会嫉妒我，所以我要藏好真身，从小，她就用法术藏住了我的真身，也只有她有办法，现在怎么办呀？”

润玉摸摸他稚嫩的龙角，眼里仿佛有星辰闪烁：“你何必要隐藏真身的，这样也很好。”

怀瑾愣了愣，眼珠一转，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我娘了，叔叔你带我回家找我娘好不好？”

见他哭得涕泪横流，润玉第一次知道六神无主怎么写，他将怀瑾抱在怀中，哄道：“好，都依你。”

正在怀瑾藏在他话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时，半空中一个女子震怒的声音传来：“臭小子，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