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此言一出，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润玉看着安阳，发觉许久不见，她变了。

她不再是一年前那惊弓之鸟般的柔顺模样，也不是更早之前的天真娇憨。

她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开朗，也更自信了，她眉目间神采飞扬，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掌控不了她了。

见他们不言语，安阳对旭凤道:“旭凤，父帝、母神的死，并非哥哥所愿，当时的情境他若不反抗恐有性命之忧，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当年的确是母神一步步将他逼到绝路的，这一切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旭凤听不得这话，气道:“不论如何，那也是他的父母，他怎么能……”

安阳无奈，伸手幻出一杯酒，对旭凤道:“那我替他向你赔罪如何？”

旭凤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阳挑眉道:“当年哥哥生母去世时，你也是用一杯酒赔了罪，怎么易地而处，哥哥就不行了？”

旭凤呆若木鸡，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

润玉眉头皱起，不知安阳想要做什么:“安儿？”

安阳看向他，眼神复杂，她淡淡笑道:“哥哥，我记得你说过天理昭彰终有轮回，如今该还的都还了，旭凤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别再祸延至下一代了，可以吗？”

润玉深深看着她，他苦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安阳神色温柔:“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心里也不好受，你并不想做坏人，但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哥哥，是最温柔的人。”

润玉看着她，仿佛被她戳中了心思。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一场阴谋的意外，他被生母藏于太湖湖底最为幽深处，日日承受拔角剜鳞之苦，龙鱼族一族因他灭族，到了天界后，又为生父忽视，为嫡母苛待，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他开始日渐厌恶起自己来，若不是他，又怎么有这一切？他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只有安阳毫无芥蒂的陪在他身边，说会永远陪着他，她是那么完美，完美到他想将她一起拉下地狱，却又那么不舍。

他就在这期望和绝望的漩涡中，日日折磨。

曾经的他觉得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的痛苦，他要她一起承受。

但是当他撕掉那层伪装后，露出本来的自己后，却吓坏了她，她拼了命要逃离，她越走越远。

他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忍不住牵起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挣脱了:“从今以后，你和旭凤一样，都是我的好兄长，我希望你们能握手言和，能和从前一般。”

润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她果然……还是不愿回头吗？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安阳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那是从前的戏言了，我能用什么身份陪着你呢呢？仙侍夭夭？不，我不想做别人。公主安阳？那样我们该怎么面对世人？也许我们真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旭凤看着他们二人，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无力的叹口气，走到一旁去了。

润玉看着安阳纤细的背影，若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将她禁锢在身边，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轻易妄动了，他怕她会走得更远。

他看着她，眸色坚定:“我自会找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