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陨落

万剑一面色冷峻，神色激昂，双眉紧紧皱着，鬼厉双脚抵在地上，举着头顶万剑一重如排山倒海之势，一瞬间嘴角流出血丝，面色苍白中又涌现出暗红，忽地一口鲜血喷出，滴落在噬魂底部噬血珠之上。

　　鬼厉深吸一口气，双眼赫然变做血红，黑气迸发，满身散发着煞气，漫天劲风开始狂作，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万剑一背后迅疾无比地掠开了去，一掌击在万剑一背后，困在太极图的秦无炎与金瓶儿看到这一幕着实愣了愣，竟是鬼先生偷袭了万剑一。

　　而万剑一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困住秦无炎与金瓶儿的太极图渐渐失去威力。

　　而蓄势已久的鬼厉立刻迸发而来，玄光金茫，暗赤红妖气，他齐天而上，却看到闪到边上的鬼先生以及万剑一不太好的脸色，一个激灵尽力将功法收回来，但掌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万剑一胸口，万剑一停顿在半空，“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万师伯。”背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是林惊羽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陆雪琪和萧逸才，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鬼厉一掌重重击在万剑一胸口。

　　鬼厉愕然，愣了片刻。

　　目击一切的陆雪琪向他挥剑而来，随后，萧逸才也反应过来挥剑而来。秦无炎与金瓶儿挣脱了太极图为鬼厉挡住了陆雪琪俩人，而林惊羽在万念俱灰之余抱住了万剑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鬼厉在万剑一胸口留下的掌印，鬼厉冷冷看向前方薄雾间负手而立的黑影——鬼先生。

　　他倒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冷眼旁观。

　　鬼厉眼中说不尽的蔑视，眼中暗红翻涌，他实在瞧不起这种背后耍阴招的人，冷声道:“你做什么？”

　　鬼先生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万剑一，那个面色苍白灰发白袍的万剑一此刻也正凝视着他，眼中神情甚是复杂。

　　“我还想问你做什么？”抱着万剑一的林惊羽双目狰狞，嘶哑着声音向鬼厉喊道，他们没有目睹鬼先生之前的小动作，只看到鬼厉活生生给了万剑一致命的一击。

　　可是以万剑一的能力就算鬼厉使出全招定不会重伤，可是眼见为实，他知道青云门一向如此。

　　此时鬼厉看着鬼先生黑影一晃，消失在薄雾中，此后耳边轻轻响起鬼先生一句:“若要救碧瑶，不要手软。”这是鬼厉最致命的软处，总是被人捏着玩。

　　鬼厉深吸一口气，此刻倒也道不清是非了，望向跪在地上抱着的万剑一林惊羽，说道：“不是我。”

　　“我亲眼所见，你还想辩解什么？”林惊羽面容冷峻，双目狰怒，满眼不可置信，失望绝望失落仿佛在心里上演了一遍。

　　“信与不信由你。”鬼厉知晓过多的解释也说不清，自己也不在乎。

　　万剑一躺在林惊羽怀中，奄奄一息，握紧了林惊羽的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便喷出了满口鲜血，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仿佛生命也在悄悄离他而去，随后他轻笑一声，在鲜血与苦涩之中，淡淡微笑着，转过头看着鬼厉，那目光此刻却有几分柔和。

　　鬼厉站在风中，深深呼吸着，看着万剑一忽然眼眶一热，这个前一刻还在与自己殊死搏斗的人，这个曾经关心过自己的人，此刻有些不敢面对他炽热的目光，紧皱眉头，低声道:“若你手中有斩龙剑，我绝不是你的对手。”

　　万剑一看着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年轻人，想着他这般痛苦，算了，他已经撑不住了，身子微微在颤抖，而鬼厉不再与他相视，转身朝陆雪琪与秦无炎等人搏斗前，挥手一击，阻止了这场搏斗，面色肃然，看向萧逸才又看向陆雪琪，秦无炎与金瓶儿站在他的身侧，一左一右。

　　陆雪琪一身白衣如雪，面冷如霜，眼眸清澈如水，看着眼前的鬼厉，前不久传闻魔教血公子手段狠决，果然今日一见，当真是狠辣。连自己的师伯也下得去手，他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鬼厉了，从前的那个张小凡彻底死了。片刻之后，陆雪琪还是缓缓而道:“为什么？”

　　这一声犹如断冰切雪，清脆悦耳，带着质问之声看着鬼厉，鬼厉眉头一皱，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再多说，转身欲往幻月洞府去。

　　“站住。”陆雪琪大喝一声，那白色的身影，如淡淡浮光，冲天而起，在天际淡淡薄雾之中，如绝尘一般潇洒，在半空中，陆雪琪风姿绰约，手握天琊剑，璀璨蓝光暗暗发出。

　　“师伯。”正欲向鬼厉一击之余只见林惊羽抱着万剑一惊慌一喊，陆雪琪怔住了看向万剑一，放下剑了看了一眼鬼厉便向万剑一跑了过去。

　　“万师伯。”陆雪琪轻声喊道，若是水月大师知道万剑一此时已在鬼门关边缘，定会与死人无异。

　　萧逸才冷冷看了鬼厉一眼，此时无暇顾及鬼厉，朝万剑一走去，蹲下来看着无一丝当年风采的万剑一。

　　鬼厉垂首深深地看了万剑一一眼，随即携秦无炎与金瓶儿朝方向幻月洞府走去。

　　林惊羽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要扶起万剑一，不料万剑一胸前肋骨以及全身多数骨头皆断，一股寒意从心中泛起，林惊羽像置身于冰窖一般，万剑一在他被废了武功无助时，出现在他一生最关键的时刻，提点他，重塑筋骨，教他剑法，将毕生所学尽数授予他，却未曾想如今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束手无策。

　　“师伯，对不起，弟子来晚了。”林惊羽嘶哑着声音，牙齿紧紧咬在唇上，眼角流出泪水，他的眼中流露出悲伤愤怒与绝望之中迸裂，一个是他总角之交，一个是他敬重的师伯。陆雪琪知道万剑一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再多言，看着奄奄一息的万剑一。

　　“啊～！”林惊羽绝望地大喊着，哽咽着哭了出来，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哭，以为当年苍松叛变了之后就不会再落泪，可是今时今日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哭了出来，十几年前的绝望仿佛又一次笼罩着他。

　　万剑一看着林惊羽如此伤心绝望应是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师父，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他颤巍巍抬起了手，林惊羽身子一震，一把握住他的手，急道:“师伯，您放心，一定会没事。”

　　万剑一摇了摇头，脸色越发苍白，呼吸都缓慢了下来，不知怎的，他的眼神却明亮着看着林惊羽，握紧了手掌，似乎要说什么，为了避免让林惊羽背负无法释怀的痛，他无力张口缓缓道:“你不必伤心，不是他，是……是鬼鬼…先生。”

　　忽然祖师祠堂上方，那薄雾中，黑影闪了出来，鬼先生目光炯炯凝望着这边，林惊羽，陆雪琪，萧逸才低着头全神贯注在万剑一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鬼先生，但万剑一却看见了，他抬眼与鬼先生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交接，像是掠过了百年光阴，那一份曾经的沧桑……

　　万剑一忽然笑了笑，带着鲜血的笑意，对着鬼先生，然后摇了摇头。

　　林惊羽等人等了许久，万剑一头偏向一旁，缓缓地放下林惊羽的手，已然断气。

　　林惊羽身子一震，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道骨仙风、道行高深的老者已经失去气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