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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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抱着那碎玉，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三天。

阿离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

“前辈……？”

没有回应。

阿离走过去，军师缓缓抬起头，“……是你啊。”

“嗯。”

“这次……我真的找不到她了。”军师抚了抚碎玉。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眼袋很重。

“嗯……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方士，他叫明世隐。”阿离坐在他床边上，自顾自地说起来，“他曾经说过，世间的万物，都在一个类似圆环的规则中进行，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军师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怅然若失，“没有……出路是么。”

阿离摇了摇头，“你听我说。

“那天，我们的情况很危险，在长安，我们的对立面准备把我们赶尽杀绝了。隐大人叫我不要出去，他说他准备夜观天象的时候乌云蔽月，看不见一颗星辰，不吉利。

“我说，您不是说，凶星才不吉利。现在看不到凶星，还有转机，宁可拼这一缕希望。最后，我赌赢了。

“所以，没有人能改变自己的圆环，因为没有人能看透自己的圆环。即使窥得天意，也不过凤毛麟角罢了。”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军师皱眉，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的样子。

“你这样，她会担心。她当初替你去死，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军师突然垂下头，似乎没有了力气。

“她都同你说了。？”

阿离点了点头。

“她在哪？”

阿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地上的蝼蚁，她是栖梧的凤凰。我们偶然爬上那棵树同她遇见已经是万幸，就不要再去奢望她的天空了。”

阿离若有所思地说。

“原来……是这样吗。”军师坐起身来，拢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又披上了一件外套，“谢谢。”起身走到外面去。

外面的人一见他出来了，都欣喜极了。

阿离独自坐在军师帐内床榻上，看着满屋子的符纸，想着那天，她同她说的话。

那天，也就是不久前那天，他们在同那巫医对抗，她看见一个泛着光的女子的虚影朝她走来，伸手一推，便把她推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睁开眼，是一个小男孩捡起了一块玉，然后送给了一个妇人，那玉泛着奇怪的光泽，同那女子虚影很像。

随后，那妇人便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女婴，这个女孩子同那个小男孩青梅竹马，长大后结为夫妻。

好景不长，因为朝廷势力变局，那夫妻中女子的父亲被驱逐出境，只能带着自己的部下游荡在边界一带，在去往边界的途中，遭到袭击，那对夫妻被边界游荡的魔种俘虏去。

女子死在了魔种大帐，那男人却在她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后来他便去了魔种那边做了军师……

阿离看着这一切还没太明白，只见那女子的虚影又出现在她面前，开口没有声音，但是阿离就是听见了她说的话：

“二十七年前的恩情，我还完了。”

话罢，她眼角流下一滴眼泪，身体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后消散而去。

虽然没有依据，不过阿离觉得，她可能就是天上的神明。

可她，为何要流泪呢。

阿离缓缓走至门口，掀开帘子望着军师的背影。

此时的军师看起来已经同往日没什么区别了，同身边人交谈着，炊事也紧张罗着。

可是不难看出，他身上难以掩饰的悲伤。

阿离垂眸叹了口气。

果然……凡人的牵绊啊……

连神明也束手无策呢。

……

三日之后，阿离准备同李信回长安去。

军师此时看起来已经气色好很多了，吩咐人说：“牵那匹黑马来，它性子最温和。”

“阿离！阿离！”

阿离一扭头，原是那位纳兰姑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怀中抱着一个布囊。

“阿离妹子，这个给你，这是我烙的饼子，留着路上吃吧。”

阿离看着她笑了笑，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这些天的相处，她挺喜欢这个性子直率又善良的姑娘。

“那就谢谢姐姐了！这些天诸多叨扰，承蒙关照。”

纳兰姑娘也笑了笑。

“那个，阿离，姐姐想托你个事。”纳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嗯？你说，我一定努力去办。”

“等你们回了长安……可不可以帮我找一户姓苏的人家？苏府，应该好比较好找……在城南那边第一条街第二户……也不晓得他们搬家了没有。苏府老爷是朝中的大臣，也好打听……就……帮我问问苏府二少爷近况如何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纳兰的眼睛一直看着下面，双颊微微泛红。

“苏府二少爷……他……是……？”阿离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还是问了一下。

“他是我夫君。”纳兰抬起头，尽力笑了一下。

“那……纳兰姐为何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再送你回来也可以的。”

“不不不，”纳兰连忙摇了摇头，“你只去看看他近况如何，若是可以的话，写信告诉我就可以了。

“他也许也很想你呢？”

“我去的话……我怕他会跟我回来。”纳兰喃喃自语，“这些年……真的不好过，所以我时常会庆幸，把他留在了长安。他可以……不用吃这份苦。”

纳兰低下头。

阿离皱着眉有些心疼地看着纳兰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必这样。他过的好，我没有拖累他，我就很开心了。”纳兰叹了口气，“若是人生只有初见，那可轻松太多了。”“……放心吧，纳兰姐，这件事我一定办好。”阿离认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临行前，军师又递给阿离一把钥匙，“城北很偏僻的一处地方有座宅子，上面写的叶府，那是我以前和阿瑾住的地方。你们回去了，若是没有合适的容身之所，可以去那儿。另外，正厢房内一个箱子里还有些银两，你们可以拿去用。”

阿离点了点头，“那谢谢啦。”

“是我该谢谢你。”

军师仰起头望向天空，“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没发现罢了。

“她在天上，那我只要站在地面上，就是离她最近了。”

阿离苦笑着点了点头。“嗯。”

“去吧，”军师指了指那边骑上马在等她的李信，“他在等你了。”

……

阿离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上得来吗，我拉你一把？”李信伸出手。

阿离脸微微有些红，笑了一下，便拉住了他。

李信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坐稳了，我驾马比较快。”

“？那我自己骑一匹马也可以。”

“算了吧，你骑马我不放心，”李信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那我骑慢点。”

“切。是，世上谁人比得上李大将军。”

“抱住。”

“哼。”

“……诶？生气了？”

阿离不说话。

“我错了，夫人。”

“？！你你你，瞎喊什么！”阿离红着脸打了他一下。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嫁我吗。”李信抓起阿离的手，“好了，我错了。抱住我，不然等下很危险的。”

阿离还是屈服了，抱住了李信。李信甩了缰绳，那马便飞驰而去，不一会，便跑到了草原上送别他们的人的视线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