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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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李信垂下头解开衣裳，结实的胸膛上心口处，有好几道极深的伤痕，触目惊心。

阿离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

“那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把剑穿过我的胸膛。作为一个上过很多次战场的人，我很清楚，那样的伤是致命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本应该死了的。”

那时候，那把剑穿过我的胸膛，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后来，我被他们救回来，我居然活着。可是，每到晚上我就感觉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我身体里住了一个怪物。”

李信

阿离垂下眸子，红了眼眶，不忍去看他的伤口。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李信胸膛上的伤痕。

“我也试过自杀，不过，没有用。”

“……”一滴眼泪自阿离腮畔滑落。阿离站起来，轻轻搂住李信。

“所以……阿离啊，别离我太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怕我会伤害你……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

阿离伸手将李信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李信的后背，在他耳畔轻声说：“我不怕。你也不要怕，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信没说话，靠在阿离肩头轻轻颤抖着。阿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也许平日上战场厮杀，那些是敌人，是威胁长城的敌人。是啊。杀那些人和伤害无辜的人性质不同。

可是，这游牧部落里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是可是，他李信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他终究是……伤人了啊。

军师看着他俩，识趣地退了出去。帐房外，那巫医也在。

“老刘，你能帮帮这丫头，就帮一帮吧。”

“嗯。”穿袍子的男人点了点头，不过看上去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

往后的几日，阿离经常去巫医那里借书看。知己知彼才有一战之力，阿离觉得，那个巫医可能会比较了解‘那个东西’吧。

“巫医大人，这几本书可以借我吗？”

“拿。”

“谢谢。”阿离拿过书坐在凳子上。

“……小丫头。”

“嗯？”阿离放下书，“怎么了。”

“你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啥？”

“嗯……”巫医摸着下巴，“比如说……你，是不是死过？”

“啊？”

阿离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巫医那双诡异的眸子，正如第一次看见时一样，那双眸子里住着一只类似羊的动物。不过这些天，那只羊好像变得更大了。

“是这样。”巫医别过脸，拉下袍子帽子，“据我所知，李信体内应该是住进了一个……恶魂。”

“恶魂？”

“嗯。就是那种生前罪孽深重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去转生，残留在人世间的灵魂。他们往往需要寄居在将死之人的身体里，跟他们共享生命。

“不过，只要他寄居的人活了过来，那人的生命便是靠着恶魂的阴气来维持的。因为生前罪孽深重而积攒阴气，补充阴气的方法……就是杀人。”

巫医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那天他并没有选择杀掉你，而是吸你的血。比起杀人，吸食还阳之人的血液能更快的补充阴气。”

阿离一怔，想起来那个时候，桃源相聚，忘川相别，她拥她入怀，她渡她重生。

“……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后来被医治好了。”

阿离沉默了一下。

“那么，‘恶魂’为什么要……寄居在别人身上？”

巫医低下头，宽大的袍子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用沙哑的声音说：“因为，他想活过来。”

阿离凝重地点了点头。

没人能看见，那个穿着大袍子的巫医，帽子下被遮住的脸上，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