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告别过去

佐佐木先生今天就要回东京了，向风晚作为在他身边工作了三四年的翻译，也去机场参加了欢送仪式。

回想在佐佐木身边工作的这些年，向风晚一直都勤勤恳恳，因此也获得了这个精明的日本老头的信任。

佐佐木先生进入安检之前，把向风晚叫到了跟前，随行的人有七八个，都是佐佐木身边比较信任的手下。

向风晚也有些迷惑，不知道她这个老板，最后要对她说些什么。

佐佐木泽夫小晚，抱歉。

在众人的注视下，佐佐木竟然给向风晚弯腰鞠了一躬。

随行的人远远地看着，虽然听不到佐佐木到底在跟向风晚说些什么，但他们都已经是一脸震惊了。

日本人一般都称呼姓，然后在后面加一个“さん”（发音同“桑”）。

日本人不像我们会直呼全名，一般都是称呼对方的姓氏，家人朋友才会称呼姓氏后面的名字。因为直接称呼对方全名是很不礼貌的，对方是女性的场合更是如此。

但是，佐佐木先生一直都称呼向风晚为“小晚”，佐佐木先生的中文不太好，但是“小晚”这两个字，发音倒是十分清楚。

佐佐木先生的这一鞠躬，让向风晚顿时慌了神，连忙俯身去扶佐佐木先生。

佐佐木先生年纪将近六十岁了，头发都有些斑白。

虽然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向风晚也知道佐佐木先生也有他的无奈，不过这些事情，终究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同样他也没有必要向自己抱歉什么。

在向风晚心中，佐佐木先生一直都是一个端正的老者。

他处理事情总站在最理性的制高点上，因此，也没有什么抱歉可言。

向风晚您不必如此，我会继续努力工作，服务好下一任经理的。

向风晚很平静地说了这句话，佐佐木先生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安检。

佐佐木先生走了，大阪的樱花开了，他也要回故乡安度晚年了。

但是他有三个儿子，接替他的不知道会是谁——

“只要不是......”向风晚在心底悄悄呢喃。

假如时间能够倒回一年前，也许她会对佐佐木先生的离去，会有些动容的。

但是，现在，她不再会这样了。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徐陵又给她打电话了。

这不知道是今天徐陵打过来的第几通电话了，前几次向风晚都当作没有看见，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现在打开手机，未接电话竟然都快变成了99+，向风晚知道如果她不接的话，徐陵会一直打下去。

向风晚徐先生有事？

向风晚的语气，很像是对待客户一样的态度，分不清喜怒。

徐陵晚晚，你中午有空吗？我能接你去吃个饭吗？

徐陵本来很焦躁不安，但是一听到向风晚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一阵轻柔的风拂上心头，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向风晚抱歉，我中午要开会。

此时，向风晚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徐陵开会也应该吃饭的啊，就去你公司附近的行吗？

徐陵再一次让步了，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只要是能和向风晚在一起，他做什么都可以。

向风晚徐先生，我想你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向风晚冷冷的声音，这句话，向风晚说出来，一是在提醒徐陵，二是也在提醒自己。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世界里，而且他们之前那份有名无实的婚姻，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怎么看都是笑话。

徐陵愣住了，他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一拳打在了心脏上，而那口血就憋在他的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向风晚徐陵，咱俩之间的事情三个月之前就结束了，你要明白，我现在能接你这个电话，就是我最后的情谊了。

向风晚说着这话，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徐陵晚晚，我错了......对不起……

徐陵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海水卷着浪花，鸥鸣与风的呼啸，在电话那边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向风晚知道，徐陵又不开心了。他只要一不开心，就会自己开车去海边兜风。可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徐陵从来没有想让她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永远不会让她陪他一起去海边一样。也同样不会向她分享任何的喜怒哀乐。

向风晚徐陵，你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是笑话，我让你开心不起来的。

说完这些，向风晚挂掉了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陵才把电话从耳旁拿掉，他看着大海，觉得头顶所有鸣叫着的海鸥，都在骂他是个混蛋。

礁石下面有两个堆沙子的小孩，一男一女，不过四五岁。

小男孩大哥哥，你都在石头上坐了好久了，你要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其中一个小男生抬起头，仰着脖子冲徐陵喊道。

徐陵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还有沙滩那个用沙子堆成的，歪歪斜斜像城堡似的东西。

徐陵你们在堆城堡？

小男孩是的，我要堆一个城堡给小美住。

男孩子看着那个小女孩，满脸骄傲。

徐陵她是公主吗？只有公主才能住城堡的。

徐陵瞥了一眼那个的小女孩，穿着花格子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红扑扑的脸蛋.....这两个小孩应该是附近渔民的孩子。

徐陵站在石头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说这样的话，还是暴露出了他那副习惯性的上帝视角的态度。

听到徐陵这样说，那个叫小美的女孩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哼哼唧唧的大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被气哭了，那个男孩子生气的跳起来指着徐陵就大吼——

小男孩坏哥哥，你胡说八道！小美怎么不是公主了，她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看的女生！她就是我的公主！

看到沙滩上的那个小男孩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骂着徐陵一边哄小姑娘，徐陵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此刻，他觉得自己说着些话，真是莫名其妙。

徐陵对不起，我错了，哥哥给你们道歉。

徐陵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蹲在两个小孩子面前，向他们道歉。

小孩子心思单纯善良，看到徐陵这么诚恳地样子，也就很快原谅了他。

徐陵小美不哭，哥哥来帮你堆城堡，堆一个最好看的城堡，行不行？

徐陵说着，就拿起地上的小铲子，挖起沙子来。

叫小美的女孩子离近才发现，这个哥哥竟然长得那么好看，而且好像也没有那么凶了，就抹着眼泪点点头。

小女孩不哭了，没想到那个小男生却更生气了。

他一把夺过来徐陵手里的小铲子，叉着腰，气哄哄地说——

小男孩小美是我的公主，所以她的城堡应该我来给她堆，哥哥你应该给你的公主堆才对！

徐陵怔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男孩子的话，无疑是给了徐陵当头一击。

他半跪在沙子里，就好像一个沙雕。

小女孩哥哥，你没有找到你的公主吗？

小美靠近了一点，抓着徐陵的一只衣角，怯怯地问道。

徐陵嗯——

徐陵摸了摸小美的头，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徐陵找是找到了，不过因为我没给她堆城堡，小公主就变成小女巫了。

他说完这话，女孩子和男孩子一齐笑出了声。

不管是公主还是巫婆，是他徐陵的，他都会牢牢地抱在怀里，再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