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7）

长孙计目光一动，低声问道：“你对谢淙说了些什么？”长孙照笑道：“阿爹马上就知道了。”宫宴结束，众人陆续出宫。长孙照隔着远远的便看见谢淙一脸凝重等在他的马车旁边，他低声对身边跟随的小厮交代几句，才似笑非笑迎上去：“恭侯爷不会是在等我吧。”谢淙咬牙切齿，又碍于周围大臣，不得不放低了声音：“长孙照！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长孙照说：“我想要什么，侯爷比谁都清楚。张郎中意欲上奏的那份西北拟遣名单，还需劳动大人稍费笔墨，把晚辈添上才好啊。”谢淙定定看着长孙照：“你口气倒不小。我若是不妥协，你又想如何？”长孙照漫不经心道：“这也要看侯爷能承受到什么程度了。是为人设计，一时不察，还是瞒天过海，欺君大罪！毕竟人在我手上，于时如何编说，也只是晚辈一句话的事。”谢淙冷笑：“我的女儿，我多少还明白几分脾性。你以为她愿意束手就擒，对你言听计从，当你官途扶摇直上的一颗垫脚石？长孙照，你不要太自负了！”长孙照嗤笑一声：“谢大人，相比起你心狠手辣，罔顾亲情，意欲将亲生女儿置于死地，她倒不如弃暗投明，至少我能给她报仇。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当下的应对之策。别以为后宫里有贤妃，前朝君恩便能后顾无忧。再说，此事多少不能不令人有所疑虑，咱们的娘娘在当年那起登徒子案里是否才是真正受辱的“真身”，又是如何瞒天过海入宫当了皇妃，若真一桩一桩揭开，那可真是重石一般的欺君之罪！”谢淙一时面上青白交加，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我应你。只是你务必答允我，今后此事休要再提。”长孙照笑道：“大人肯识时务，晚辈自然意会一切。还请大人放心，此事过后，我敢担保大人再无后顾之忧。”

过了几日，兵部奏拟上的折子批下来，六部传阅，这武安侯府公子任左路大将，同时权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消息不胫而走，长孙照之名也就在京城如雷贯耳。长孙照这才原原本本将前后原委告知长孙计。长孙计不由抚掌大悦，当即上奏，称正室无子，请立庶长子长孙照为武安侯世子。奏准的回复在几日后传下来。长孙计果然从此丢开长孙段不提，只全心全意为他在西北立军功操盘。庭安回纥溪府，虽在殿中时一切无虞，但内心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定。周围似乎依然是风平浪静。她又去了一次医馆，这次那医正却在，庭安不由气急，待迈过那道门槛进屋时，恼怒道：“你给我开的药方根本没用。”她进室才看清屋里除了那背对着她的医正还有一人，正是她上次来找人无果时在的医副。那人神色惊异看了她一眼：“姑娘说的是什么药方？”庭安想也未想，指了指那医正：“就是他给我开的那副药方。”那医副神色莫名，脱口而出：“这可是纥溪大人。”庭安微一惊愕，那背对着她的“医正”才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咦，你来了。”又看了眼那医副，笑道：“荣生，借你地方一用。”那医副脸上不见什么异色，点了点头，径直出门去了。庭安这才反应过来，错愕道：“这纥溪府……是你？你是纥溪澈。”那人笑了起来，承认道：“是我。”庭安气道：“难怪，如此，那***岂不是乱开药方，你给我的方子，一点用都没有。”纥溪澈挑了挑眉，神色严肃起来：“我虽是个散官，但却也精通医术。那***找我，并无任何不妥。这方子我担保有效，为何平白无用呢？”庭安咬牙切齿：“大人，你看看我脸上有过一个疹子不曾？”纥溪澈当真看了看，承认道：“嗯……光滑如初嘛。你确定是按方煎药？”“一点不差。”“这就奇怪了。”纥溪澈若有所思，忽然闻了闻，“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啊，”庭安想起来，把腰间的香囊拿给他看，“是前几日我在外面买到的香囊。听说配方独一无二，味道又好闻，我就一直挂在身上。”她看见纥溪澈原本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正经起来，伸手道：“给我。”庭安一时迷惑：“你喜欢，自己去买啊。”“不是，”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怕问题出在你这香囊里。但据你而言，成分还不确定，我要拿在手里研究几天。”庭安解下香囊递给他，不放心地咕哝了一句：“哎，你不会弄坏吧？这香囊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纥溪澈把那香囊拿在手里反复查看，嘴上说：“要是弄坏了，我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了。”“不行。”庭安停了停，“这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一个……朋友送我的。”“好吧，”纥溪澈笑道，“我答应你，小心对待就是了。”又说，“如此珍重，那位朋友想来对你意义非凡吧。”庭安脸默默地红了。又听纥溪澈说：“你我也算是有缘，我还不知道你名字，还不知道你在我府上是干什么的。”庭安说：“我是你府上的舞姬啊，就是前两日还入宫献舞给你长脸的舞姬之一。”纥溪澈恍然，笑道：“好吧，竟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姑娘名姓？”庭安脆生生答道：“我姓虞，名庭安。”纥溪澈笑眯眯的：“虞庭安。是个好名字啊。”又说，“我府上的侧妃过几日就要生了。到我这辈，若是给女儿起名，字辈一律是‘安’，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啊。”庭安不由撇嘴：“得了吧，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我看你大不了我两岁，还有面子认我当女儿。放话出去，人人都要说你堂堂纥溪公子堪称无耻之徒。”纥溪澈哈哈大笑起来：“好吧，我真是说不过你了。”二人一来二去，竟成了不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