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不成欢（7）

“秦宫主！”林醉急忙冲上前去“当”的一声斩落第二支暗箭，一把接住仰面倒下的秦长歌，秦长歌吃力的笑笑，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她似乎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又瘦小了一圈，手在宽大的袖口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来，轻轻的落到林醉脸上：

“林醉，你若还念晞儿的情，那就帮我......”

“......带走她。”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林醉低声道。

“怎么......你以为......你这么大一个活人三年来......咳......天天在既白宫附近晃荡......我会不知道吗？......”秦长歌断断续续的说着，“既白医典确实已毁......但晞儿早已将它记下......她是既白宫最后的希望......我赌这一把......林醉，算我秦长歌求你......带她走......如果可以......请......”

“......保护好她。”

“好。”林醉看着缓缓合上眼睛的秦长歌，喃喃道。

迈步向既白宫深处走去，林醉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看到风卷动着秦长歌的衣角，黯淡的血红色衣袍与满地迸溅的鲜血融为一体，穿堂而过的风“呜呜”的叫起来，奏起凄凉的挽歌。

......

像被扯开的面团般堵在白未晞心口的恐惧让她喘不过气来，喉咙似乎被人死死的扼住了，明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却依旧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似乎一次深呼吸都能被人捕捉到，然后将自己置于死地。

脚步声走到她藏身之处前突然停了。

白未晞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紧接着，长剑出鞘声传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石狮子硕大的脑袋“砰”的掉在地上，一束从天而降的光晃得白未晞眼前一阵发黑。

还是被发现了。白未晞手脚酥软，没了半分反抗的力气。

第二剑落了下来，没了脑袋的石狮子裂成两半，蜷缩成一团的白未晞完全暴露出来。

“未晞。”

白未晞紧紧地闭着眼睛准备迎接死亡或是屈辱，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猛地抬起头来——

是林醉。

“林，林醉？”白未晞精神有些恍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而精神错乱，面前这个林醉仅仅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觉。

“后面的两个字被你吃掉了吗？”林醉伸手将白未晞扶起来，长时间蜷缩在石狮子腹中的白未晞双腿早已麻木，脚下一个踉跄，正好摔在林醉身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终于让白未晞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林醉，紧绷的神经忽的松弛下来，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林醉看着自己怀中终于得到短暂精神解脱而昏迷过去的白未晞，苦涩的笑笑，抱起她一步步下山。

并非他不想让白未晞见秦长歌最后一面，他知道醒来的白未晞不能立即接受自己家破人亡的事实，而既白宫早已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带白未晞下山。

——离开这片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桃花源。

白未晞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边的小桌上灼灼的烧着一支蜡烛，金红色的光影打在墙上，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摇曳。

这里显然不是既白宫，她尚有些疑惑的撑着自己坐起身来便看到抱着剑倚着门睡去的林醉，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既白宫，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可是......林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白未晞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被本就没睡熟的林醉敏捷的捕捉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白未晞带着疑惑和隐隐悲哀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林醉......哥哥。”白未晞迟疑了很久才叫出这个三年来她在梦中无数次呼喊过的称呼，当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没了想象中的欣喜，有的只是淡淡的悲伤与怀疑。

两人沉默了许久，正当林醉打算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时，两颗晶莹的泪珠就顺着白未晞苍白的脸滑了下来：“林醉哥哥......你不用说了......我想......我都知道了......”

林醉语塞，向来独来独往的他并不会哄人，又想到成为既白宫最后火种的白未晞今后的麻烦定不会少，一时连看着白未晞的勇气都没有，垂下头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白未晞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林醉扶着她走下楼梯，挑了张桌子坐下，瞥了一眼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的店小二：“酒。”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逃出林醉的视线，又像皮球般抱着一摊子酒泼泼洒洒的奔了出来，好些酒水洒落在地上，空中飘起一阵淡淡的酒香。

白未晞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又僵硬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林醉。

“我啊，喝一杯就会醉的。”林醉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眼角微红，昏黄的灯光下一时看不清他的脸色，“大概只有我自己觉得我醉了，可我又好像没醉。有时候......能有机会酩酊大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未晞的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酒盅上，犹豫了很久才从袖子中抖出手来，慢慢端起酒，学着林醉的样子仰起脸来一饮而尽。

这是出了名的烈酒，从未喝过酒的白未晞感觉喉咙里穿过一条火蛇，火辣辣的刺痛起来，痛的她连连咳嗽，呛出积压许久的眼泪来。

她哆嗦着抹去脸上的泪珠，隐约听到两阵破空之声，紧接着便看到林醉抄起她面前的酒盅“当当”两声兜下两枚致命的暗器，滴溜溜的在酒盅中转动着。

林醉“当”的一声将酒盅扣在桌上，百丈冰出鞘：“这么快就闻着味儿追来了......还真是条好狗。”

“林醉，我神医门与你无冤无仇，我想你应该还没蠢到给自己添冤家的地步吧。”角落里“滋滋”喝酒的三个人站起身来，慢慢向林醉两人靠近，“更何况那既白医典对你来说毫无用处，倒不如交与神医门......”

“然后让你们煎出更逼真的假药去给你们神医门的大匾上添点光？”林醉挑衅的勾起唇角，“我林醉的仇家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你们这群披白袍长黑心的老头儿。怎么，你们想为一本破书搭上自己不值几个钱的老命？”

“狂放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人的脸色难看的能拧出水来，“刷刷”两声各自兵刃出鞘，猛地向两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