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巧不成书

这天一早，郭奉天就带着小姑娘郭子语去了一个清净典雅的别墅区。

　　还记得郭老爷子当初留给郭奉天的信，信上所指乃是，奉天市，张师言。

　　郭奉天不知郭老爷子为何要让自己来找这个人，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想法，郭老爷子曾言无须去寻他，但郭奉天听与不听，则是他自己的事了。

　　末法已过，万物回归。

　　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老爷子的不辞而别，想必与此脱不开关系。

　　郭奉天带着小姑娘来到了这间别墅外，他一路寻过来，真没想到会如此轻松，刚刚在问路时遇见一个扫地的老大爷，那老大爷笑言：“小娃娃，外地人吧？”

　　郭奉天轻轻点了点头，问老大爷是如何看出来的。

　　那老大爷摸了摸胡子笑道：“在咱们奉天市，还有人不知道张师言？”

　　郭奉天一时间无言以对。

　　小姑娘郭子语跑到门口，蹦跳着按下门铃。

　　郭奉天站在郭子语身后，笑意温淳。

　　过了一会，有一个老管事步履矫健的从内院走来，只看见一个年轻人带着个小姑娘，不知所求为何。

　　郭奉天微微鞠躬，与那老管事笑言道：“老伯伯，我找张师言。”

　　那老管事没说话，在这张家做管事已经大半辈子了，他什么人没见过？

　　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

　　他见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早就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这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略显寒酸，可那气质，是他此生仅见。

　　老管事看向郭奉天和煦的笑了笑，“年轻人，张先生昨晚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如果你愿意等，可以在这等上一会。”

　　郭奉天点了点头，“麻烦老伯伯了。”

　　那老管事笑着摆了摆手，何来辛苦一说。

　　老管事转身离去，这么多年，被张先生拒之门外的人少吗？不少的。

　　可这么多年愿意在门外等候的人少吗？也不少的。

　　不管是何人，老管事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笑脸，还记得他当初刚来张家做管事时，他还年轻。

　　那张先生也还年轻，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笑言，永远不可以貌取人，这老管事哪怕到了如今这把年纪依旧是深以为然。

　　为何？

　　因为当初的他刚来张家，便是衣衫破旧，灰头土脸。

　　可整个张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人对他指指点点。

　　老管事走后，郭奉天就安安静静的在门外等着，时不时与小姑娘闲聊几句。

　　后来郭奉天就随便找了个石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形若飞机的格子，然后就和小姑娘一起在这格子上蹦蹦跳跳，欢声笑语。

　　不料，想见之人未曾见到，不该见的人，却偏偏碰面。

　　郭奉天头大如斗，真是无巧不成书。

　　原来有两位女子自那别墅之内走出，一人面容姣好，温婉如一江春水。

　　另一人活泼俏皮，扎着一对双马尾，尽显女子的青春靓丽。

　　这两位女子，正是在元宵灯会上遇见的那两位，那时还把这双马尾小姑娘给气的不行，不曾想这就又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郭奉天苦笑着与两位女子打了个招呼，那温婉女子见到郭奉天也是一愣，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

　　而那双马尾小姑娘则是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然后猛地想起对方是谁，表情顿时变得恶狠狠。

　　她叉起腰，扬起头，一双大眼睛瞪着郭奉天道：“又是你这个托儿，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看来小姑娘还是对那灯谜竞猜一事耿耿于怀，真就认定郭奉天是个托了。

　　那温婉女子伸手按住小姑娘的头，语气温柔的说道：“晴儿，不得无礼。”

　　然后她对着郭奉天歉意一笑，略感意外的问道：“先生怎会出现在这？”

　　郭奉天挠了挠头，有些苦涩的说道：“我是来找张师言，张先生的。”

　　那温婉女子顿时了然，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身旁的双马尾小姑娘抢了先。

　　“你来找我爷爷做什么！我们家可不需要托儿，你还是哪来到哪去吧，快去，快去，快去。”

　　这双马尾小姑娘叉着腰，气势汹汹。

　　郭奉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托，找张先生，也只是询问几件事。”

　　小姑娘郭子语躲在郭奉天身后，怯生生的望着对面那两个姐姐，那个长得稍高一些的温柔姐姐，心底有一池春水，清澈明朗。

　　而那个稍矮一些，有点凶巴巴的小姐姐，心湖上则有高山流水，夏日冬雪，气象万千。

　　那温婉女子无奈的给了小姑娘一个板栗，小姑娘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使劲的皱着眉。

　　“姐，你干嘛打我！你看这个托，一瞧就不是个好人，你看他身后还有个小姑娘，说不好就是个人贩子！”

　　然后小姑娘指着郭奉天，看着郭子语豪气冲天的再次说道：“小姑娘，是不是他拐了你！别怕，姐姐给你出头！看我收了这孽障！”

　　语罢，双马尾小姑娘一把冲向郭奉天。

　　可只跑到郭奉天身前两步距离，就再无法前进。

　　郭奉天一手负后，一手抵住那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张牙舞爪，愣是打不到郭奉天。

　　急的够呛。

　　身后那温婉女子皱了皱眉，冲着那小姑娘有些不悦的说道：“张无晴，你要是再胡闹，我可要在爷爷面前说你坏话了。”

　　那名叫张无晴的双马尾小姑娘这才停下了自己那通王八拳，讪讪然走回那温婉女子身旁。

　　只不过眼睛盯着郭奉天，依旧是气势汹汹。

　　不就是仗着自己个子高嘛，你且等我两年，等我长了个，锤爆你的小脑阔。

　　那温婉女子再次看向郭奉天，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自家小妹失了管教，给先生添麻烦了。”

　　郭奉天笑着摆摆手，“童言无忌，小孩子嘛，活泼一些还是好的。”

　　张无晴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瞪着郭奉天，恶狠狠的道：“说谁小孩子呢！谁小啦！”

　　说着，还卖力的挺了挺自己那才微微隆起的胸脯。

　　郭奉天苦笑不已，这小丫头……还真是……活泼的有些过头了吧……

　　此时，从路边缓步走来一位老人，老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弱，但腰板极正，步履稳健。

　　虽然头发有些微白，但目光却是囧囧有神。

　　那名叫张无晴的双马尾小姑娘一见着老人，就蹬蹬蹬的跑了过去，双手环住老人的胳膊，撒娇似的喊了声爷爷。

　　老人笑脸温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打趣道：“离得老远我就听见你在这大呼小叫，怎么？又有谁惹的你不开心了？”

　　张无晴嘿嘿一笑，然后伸手指向郭奉天道：“就是他！一大早就来咱家门口闹事！”

　　郭奉天一脸无奈，这小姑娘倒打一耙的本领是有一手的。

　　那老人拉着小姑娘缓步走到郭奉天面前，然后看向那温婉女子问道：“烟雨，怎么回事？”

　　原来这名女子名叫张烟雨，是老人的嫡长孙。

　　张烟雨掐了掐张无晴稚嫩的小脸，略显无奈的说道：“爷爷你别听晴儿胡说，这位公子是来找您的，一早就在门外等候，并无任何不守规矩的行为。”

　　老人笑着点头，想来也是，自己小孙女那脾气秉性，他这个当爷爷的还不清楚嘛？

　　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

　　老人再看向郭奉天，笑问道：“年轻人，你找我？”

　　郭奉天微微点头，然后鞠躬行了一个晚辈礼，“在下郭奉天，家里长辈曾言，让我来奉天市，找张师言。”

　　老人抚须而笑，“原来你便是郭奉天，前几日听齐尚提及过你，他对你的棋力可是极为钦佩，在我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

　　郭奉天微微一笑，“齐老哥下棋有古风，为人更有古风。”

　　张师言闻声哈哈大笑，然后略感好奇的问道：“敢请教你家长辈名讳？”

　　郭奉天如实答道：“郭震江。”

　　老人神色一震，满脸的不敢置信，甚至连双手都微微颤抖。

　　张烟雨面露惊讶，自家爷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可何曾有过这种神情？

　　老人快走几步来到郭奉天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他是你何人？”

　　郭奉天略加思索，然后笑道：“他……是我爷爷。”

　　其实按郭奉天的年纪来算，他叫郭老爷子一声爷，那当真是折煞他老人家了，可郭老爷子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孙子看待，这十五年来的相依为命，郭奉天一切都看在眼里，更何况，他也真的把郭老爷当做自己的亲人。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老人握着郭奉天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热泪盈眶，连说三声好。

　　然后亲自领着郭奉天走入别墅之内，郭奉天其实也一头雾水，看这情形，郭老爷子与这张师言定是莫逆之交，而且多年未见。

　　否则怎会如此失态，以至于老泪众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