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死亡的尽头，是她

【抱着枕头也能睡着】

立春至——

朴灿烈站在凳子上，病房里鹅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那张憔悴却仍英俊逼人的脸上，他慢慢伸出手，打开窗户，指尖微微触到已经蔓延到墙角边的樱花树上的嫩粉色樱花

病房门被猝不及防的推开，来人看到此时朴灿烈的动作后，脸色大惊

林稚慌忙冲上前，一把将朴灿烈拉了下来，面色慌张而紧张

林稚你要干什么？！

朴灿烈抬眼看了看林稚，然后收回视线，自顾自的走到病床边坐下

被忽视的林稚也不恼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都习惯了

从抽屉里拿出药，舍曲林分散片，氟西汀...一粒粒从不同的药盒里取出来，又倒了一杯水，一起递到朴灿烈面前

全都是抗抑郁的药物，朴灿烈已经患上抑郁症有五年了

从得知顾南辞死讯的那一刻开始

朴灿烈吃了这么久的药了，有用吗？

失去顾南辞的痛苦

吃任何药都不管用

林稚鼻尖泛酸，还是把那些药丸塞到朴灿烈手中，然后把装满温水玻璃杯递到朴灿烈嘴边

林稚吃

朴灿烈麻木的接过林稚手中的玻璃杯，目光呆滞的仰头把手里的药尽数吞入喉咙

十来粒药卡在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干呕，朴灿烈被憋的脸通红，手背上蹦起狰狞的青筋，许久，一声撕裂的吞咽，朴灿烈慢慢缓了过来

朴灿烈今天，是南辞的忌日...

春天都到了，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漆黑一片

林稚紧紧的咬住嘴唇，她不想在朴灿烈面前流眼泪

朴灿烈坐在床边

朴灿烈我让你帮的忙，找到人了吗？

林稚面色一怔，眼中闪过逃避的神色

#林稚嗯，找到了

朴灿烈低下头，灯光将他笼在一片温柔中

朴灿烈那就好...

林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知道朴灿烈想做什么

林稚走到朴灿烈面前，蹲下，拉住他的手

#林稚灿烈，南辞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做的，我们好好治疗，医生说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求求你，灿烈，我求求你，你放过南辞，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朴灿烈又沉默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林稚怕极了朴灿烈此刻的模样，连带着头顶的暖黄灯光都让她觉得胆战心惊

他的日子有多难挨，只有朴灿烈自己知道

五年，他终日惶惶，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想去清市看南辞，都被边伯贤拦在外面

他连顾南辞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如果当初，他没有强迫顾南辞，没有做出那些肮脏的事，没有囚禁她

那么陆星衍就不会带顾南辞逃跑，李斯年也就不会找到她

她的南辞，也不会吃下那颗该死的药

也就不会死了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

漫长的五年，没有顾南辞的五年

这个世界，他看得实在有些倦了

他有时会站在阳台上，扭头望见医院的隔墙，年复一年，

墙上留下斑驳的霉点，阳光折射在白石灰上，显出一种通向尽头的微光

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他

他该离开了

良久，朴灿烈淡淡一笑，骨节修长的手慢慢的把林稚抓着他的手拂开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

感受到手中的落空，林稚垂下眼眸，睫毛微颤

她只是看他的姿势、他的神态，就心知肚明她不可能改变朴灿烈的想法

她也没有资格改变朴灿烈

朴灿烈的手放在林稚脑袋上拍了拍，带着温柔的安抚

林稚的眼睛忽然潮湿起来，眼泪滴在朴灿烈的病号服上

朴灿烈林稚，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去找一个爱你的人

她闭上眼，热泪滚落下来，第一次知道眼泪原来真的是有温度的

黄昏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沉郁起来，好像要下雨了

夜晚，林稚离开了病房

从前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的朴灿烈

今晚却说抱着枕头就能睡着

春季的梅雨，温润而潮湿

玻璃窗外的樱花随着雨和风不停的拍打，扫刮着窗户，有种末世的倾覆之感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窗帘鼓胀如帆，冷风穿梭直入

朴灿烈按下开关，暖黄色灯光却没有亮

灯泡好像坏了

他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伸手接着外面的雨水

几瓣樱花从树枝上，落在朴灿烈的手心，连带着雨水的冰冷触感

在静谧的黑暗中，他只能听到窗外雨水的滴落声

朴灿烈南辞啊...

朴灿烈缓缓开口，嗓音疲倦而嘶哑

朴灿烈我真的好累

他没有生病，他只是无法在没有顾南辞的世界里活下去

状态最差时，就连正午的阳光都是恶魔般的黑暗

他早已做好谢幕的准备，所以心里才出奇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从容放松，那是就从这沉重窒息的躯壳里解脱而出的欣然

他心里还有那一点点的期待与侥幸，或许，真的能再见到顾南辞呢？

朴灿烈把窗户关上，坐回了床上

黑暗中，男人拉过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护士给他的安眠药

他一颗一颗的攒了下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她

女孩朝自己伸出手，带着初见时，她脸上纯然而美好的笑容

男人的嘴角慢慢上扬，没有退缩，隔着永恒的空气

牵住了女孩的手

他听到顾南辞跟他说

朴灿烈，我原谅你了、

……

夜雨过后，一丝阳光透了进来，樱花好像更加茂盛了，都可以从窗户伸进病房

林稚沉默着站在病床前，一旁是崩溃到泣不成声的朴母被朴父拥在怀里

林稚一滴眼泪都没掉

朴灿烈，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你解脱的话

那她祝你幸福

只是...，林稚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林稚伯父，伯母，我怀孕了，是朴灿烈的孩子

迎着朴父朴母惊诧的眼神，林稚慢慢咧开嘴角，笑容中满是悲伤

这就是朴灿烈让她帮的忙，他在精子库冷冻了精子

然后让林稚帮他找人

代孕

本来就是违法的事

朴灿烈是不想让朴家在他这里断了，却又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才想到的这个办法

可是她没有告诉朴灿烈的是，她找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朴灿烈解脱了，可她什么时候又能解脱？

朴灿烈死了，这个孩子，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她知道朴灿烈不会同意，所以她才选择隐瞒

……

六年后——

小奶团子般的男孩儿趴在林稚怀里撒娇

“妈妈，我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啊”

“为什么这么说？”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

空气突然安静，良久

“你的爸爸，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的生活着，没有烦恼，没有痛苦”

“那，爸爸爱我吗？”

“很爱，很爱...”

却唯独，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