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手

姜姜缓缓地眨了下眼，感觉到他的气息从自己上方抽离，目光才渐渐聚焦，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照片上的女孩儿剪着短发，下巴尖尖的。那是她的学生档案表。

姜姜的心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什么秘密即将被别人窥破。

方知有把这里填上就好。

方知有的手指向表格上的父母姓名和联系电话，姜姜当初没有填。

姜姜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心里像是有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一下子被扎破。她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的一角，态度有些抗拒。

方知有怎么了？

方知有看姜姜的反应有点儿奇怪，出声询问道。

姜姜感觉喉咙有点紧，艰涩的开口，连眼神都不想放在方知有身上。

姜姜我...没办法填这些。

方知有听到这回答，错愕了两秒。

拜托...拜托别再往下问了，我真的不想说关于他们的事情。姜姜在心里这样想。

下一刻，方知有若无其事地退出眼前的界面，将电脑关掉。接着平静地开口对姜姜说:

方知有走吧。

他看出了她的抗拒和纠结，猜到这个问题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所以选择不再追问。

姜姜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

接着她站起身，伸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笔和本子，对方只有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准备离开教室。

却不想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被方知有的话截住了脚步。

方知有等一下。

姜姜转过身，看到他弯下腰，骨骼分明的手捡起一张纸条。

方知有你有东西掉了。

他将那张纸条递给她，望向她的眼瞳是纯粹的黑。

姜姜接过纸条，向方知有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机房。

公交车站前。

姜姜在等车。她一只手抱着一个本子，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

她低下头，摊开掌心伸到面前，沉默地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和那张被攥得变形的纸条。

耳边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姜姜也没有在意。

公交车来了。姜姜抬脚走上去，在投币箱面前停顿了一下，将那枚被她体温熨帖得温热的硬币扔了进去，接着向车的中部走去。

车上的人很多，所以姜姜只能抬起手臂握住她头顶上方的吊环，因为个子不够高，姜姜有些维持不好这个动作，过了一会儿，她的手臂开始发酸，可旁边又找不到别的可以扶的东西。她只好换了只手，继续握着吊环。

看着窗外变化的景色，姜姜又想起了刚才在机房发生的事情。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公交车忽然拐了弯儿，她握着的吊环只用一根绳子牵引着，根本不能让姜姜保持平衡，她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往右侧倒去。

这时，左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姜姜的胳膊，她才没往那边儿仰过去。等姜姜站稳抬起眼想开口向那人道谢时，才看清手的主人是方知有。她有些诧异地瞪大眼。

姜姜方老师。

方知有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然后手上稍稍用力，把姜姜拉到了他的身边，把她的手放在了他握着的位置上，然后抬起手臂握住了他上方的扶手。

方知有那里不稳，容易跌倒。

姜姜站在他的身边，被她握着的地方还留有方知有的体温，而方知有高大的身躯刚好替她挡住了中午刺目的太阳光。她的脸有些烧。

足够的细心和体贴，无法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丝毫不动容。姜姜想，还好是在喧嚣的公交车上，不至于显得她的心跳声太过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