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十四:鹤唳华亭36

东府

寇珠服侍顾逢恩更换上科举士子应穿的统一白袍，

萧定鸾独坐在餐桌前，握着一本书假寐。

窗户大开着，室外大雪纷飞，

顾逢恩.真是晦气啊，下场赶上下雪。

顾逢恩.殿下这里怎么也这么冷啊？

蔻珠压低声音，对顾逢恩解释道：

东府内人蔻珠.不叫门户大开，冷风吹着，殿下哪里起得来晨省？

萧定鸾手中书卷掉到桌下，使她瞬间惊醒，将书捡起来抖了抖，懒洋洋地又闭上眼睛，

萧定鸾.谁要你自己非来我这里住？

萧定鸾.书看完了吗？考得上吗？还在这里操心我的事情。

顾逢恩笑道：

顾逢恩.哪有临时抱佛脚的。

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他如何不知道萧定鸾有起床气，趁着蔻珠帮他整理领口的时候转过身子，悄声打听：

顾逢恩.殿下昨夜没睡好啊？

东府内人蔻珠.今儿要交给陛下的功课，正楷千字文，到昨儿晚上才写了几十个字，熬了一晚上。

顾逢恩低笑：

顾逢恩.又做急就章。

顾逢恩.上次一页就被陛下快勒了五个黑，心里不痛快了好几天。

蔻珠和顾逢恩两个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萧定鸾睁开杏眼，怨怒地剜了蔻珠一眼，斥道：

萧定鸾.你胡说什么？王常侍也不管管这些人，真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王慎含笑低首，应道：

东府总管常侍王慎是。

蔻珠矮身向萧定鸾行了个礼，仍含着笑，

东府内人蔻珠.小人知罪。

顾逢恩揭萧定鸾的老底，笑道：

顾逢恩.你可别吓唬她啊！明明小时候，还追在人家身后，管人家叫姐姐呢！

蔻珠见自家小殿下脸上露出些窘迫的神情，忙善解人意地转移和话题，对顾逢恩道：

东府内人蔻珠.嘉义伯穿着绫罗都在泥里滚。

东府内人蔻珠.这衣服……就这么金贵吗？

顾逢恩生性洒脱不羁，倒少有对服侍如此珍之重之的时候。

蔻珠是侍候太女朝服的，被顾逢恩要求按照那个规格，严谨地对待他的普通棉布的考生服。

顾逢恩.这不一样。

他又向萧定鸾道：

顾逢恩.对了，去年酿的葡萄酒还有吗？等我回来喝啊。

萧定鸾未敢睁眼看顾逢恩，睫毛颤了几颤，期期艾艾地开口：

萧定鸾.逢恩……今年还是……

顾逢恩.还是什么？

萧定鸾睁开眼，看见顾逢恩爽朗清举地穿着那一身素白的衣袍，好似每一个将前途志向寄托于科考会试上的普通举子一般。

贡院值房内，卢世瑜对她说过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回想起来——

萧定鸾.我会让逢恩称病，今年就不考了

卢世瑜.殿下不能这么做

萧定鸾.他还年轻，三年之后他还有机会

卢世瑜.殿下不懂

——逢恩比她还大一些，他与自己一般受学在卢世瑜门下十数年，弱冠之年还未有半点功名在身，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自己。

顾氏一族为了捧她一个皇储，牺牲了很多。

这些牺牲似乎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但，萧定鸾始终……心疼她的小表哥。

萧定鸾.没什么。

她终于还是摇头， 起身从蔻珠手里接过顾逢恩的号牌，亲手系在他的腰间——像每一个期待表哥高中，大展抱负的小表妹那样。

卢世瑜的那一句感叹言犹在耳——

卢世瑜.因为殿下毕竟不是读书人

当个读书人？她此生是没机会了，倒由衷地希望逢恩可以有这个机会。

萧定鸾.好好考，我等你回来吃酒。

她伸出手，摸摸顾逢恩耳后温热皮肤，看他笑得眉目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