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深圳

　　这个一线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为了生活而拼搏的人群，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谁都不想活得比别人差。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父亲左青山开拖拉机遇到泥石流也许他的人生会过得很惬意吧，所幸人是救回来了，却落下病根无法干重活，母亲吴美丽是个退休工人，家中的收入仅靠她那点微薄的退休金过得很是紧巴，加上还有个弟弟左明昊两兄弟都在上高中，最无奈的是因为左青山治疗的半年里欠下了一大笔债务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催债，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身为长子的左佑毅然放弃学业出外打工顶上了父亲的位置，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左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五年了，刚开始一天打三份工用了四年多时间才还清债务并供弟弟上大学，家中的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左佑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所以他决定把一天三份工作改为两份。白天在装修公司上班晚上摆地摊卖书。再也不用深夜去那乌烟瘴气的酒吧端盘子，确实让他笑颜逐开了很多。

　　这天晚上左佑推着载满书籍的三轮车驾轻就熟地来到老街一棵大榕树下开始摆摊。

　　一旁卖水果长得小家碧玉的女子豪爽地与他打了个招呼，走过来搭着左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边翻弄着书籍边闲闲说道“上次跟你说给你介绍个美女，你考虑的怎样了？”

　　“美女啊，还要考虑吗！当然不要啦，那就是个麻烦！”左佑嬉笑着回应。

　　“噢……”女子拉长声音旋又语气一转认真问道“那你觉得我怎样？”

　　左佑干笑“云姐！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别吓唬我啊！”

　　低头翻找小说的云姐眼神一黯，很快就回复了平静，昂然抬头忿忿不平“什么？你竟然有小的啦，那我一个多月来的情意勾搭不就浪费了吗！不行，你得补偿我，这几本书我要了，不给钱的。”

　　左佑哭笑不得“行！你开心就好，看完记得还给我。”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还的。”云姐说完大声娇笑走回自己摊位顺手抓起一个苹果抛过去，“接着！姐赏你的。”

　　左佑手忙脚乱地接住。

　　“砰！”突然一声巨响！左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眼前一辆大奔和一辆面包车相撞，车头直冒白烟，随后七八个带着面具的大汉迅速从面包车跳下，手持砍刀疯狂地朝大奔攻去。

　　刚从大奔走下两个西装革履的汉子见此情景赶紧拉开车门朝里急喊几声后各自抽出两把长刀迎了上去。

　　一时间喊杀震天，街上原本想看热闹的人群吓得尖叫连连四处躲避，唯恐殃及池鱼。

　　左佑看见大奔后座还有一中年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中年人迅速爬到驾驶座上试图重新发动汽车，可惜他并没有成功！这时两个面具男一左一右杀到大奔前二话不说举刀使劲的砸玻璃窗，左边的面具男最先砸碎了后座玻璃窗打开车门一把抓出嚎啕大哭的女孩。中年人大惊失色之下奋力窜向副座想进行营救。

　　就在面具男单手抓着小女孩转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苹果迎面砸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撞倒在地。

　　施于援手的正是左佑，只见他一脚狠踢在摔倒地上面具男头部接着赶紧抢过小女孩边出言安慰边瞅了一眼卡在副座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女孩获救大松了口气，接着脸色一变急喊“快跑！”

　　跑！当然啦……这早就是左佑拟定好的计划，只要跑进巷子他有信心凭自己对这一带的熟悉度一定能摆脱追兵。几乎是中年人喊声一起左佑就已经抱起小女孩撒腿而跑！

　　然而没跑出两步突然感到后背一股力道推着他向前一个踉跄并且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直痛的他发出一声闷哼！心想肯定挨砍了！抱着小女孩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咬牙头也不回顺势就往小巷死命地跑去。

　　紧追在后面的面具男破口大骂，右手一挥又是一刀劈在左佑的后背上。

　　这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碍事的家伙竟然连挨两刀还不撒手，面具男怒得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眼神渐冷，双手握刀追赶的速度陡然加快暴喝一声挥刀直取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年人飞扑而至，瞬间把面具男扑倒在地。

　　后面喊杀声不绝于耳，左佑完全不管不顾闷头狂奔，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赶紧跑！平常的一段路今晚跑得无比惊心动魄，好在巷子已经近在眼前令他内心狂喜，就在这个时候一把砍刀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嗖”的一声先一步没入了黑漆漆的巷子里，这突如其来的飞刀令他的惊吓瞬间飙升最大值，刺激得他潜能爆发“嗖”的一下窜进小巷，凭着记忆七拐八弯、兜兜转转，可以说是凭着一口气飞奔，转了个大弯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处潜伏了起来，离事发现场并不远，因为他已经报警相信不用多久警察就会到来，到时候再走出去把小女孩一交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带着个孩子亡命天涯！

　　左佑瘫坐在地上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小女孩身体知道她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宽慰了她几句，没想到小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只听她略带颤颤的说“哥哥你放心我没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左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当整个人放松下来后才感觉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大脑一阵阵的眩晕令他好想就这样闭眼睡一觉再说！急忙晃了晃头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俗话说一只鸡三滴血，得吃多少只鸡才补得回来啊！

　　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左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警鸣大作把他惊醒了过来。

　　“太好了！警察叔叔来抓坏人了，我们可以出去哩。”小女孩开心得叫了起来。

　　左佑惨白的脸色挤出一丝笑意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牵上小女孩的手艰难地朝街道走去。

　　果然，一走出街道左佑就看见好几辆警车和众多警察封锁现场忙碌的身影，不远处还有几个倒在血泊中的面具男，很奇怪，人们常说第一次看见尸体多多少少都会感觉身体不适或呕吐之类，如今他看见好几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满地凝固的血液却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在心中感叹生命的易逝，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追杀自己的人转眼间就没了，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当物质高于一切之时我们又该如何评价生命？

　　左佑浑浑噩噩地牵着小女孩缓缓靠近尸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惊动了警察，所有警察锐利的目光对其充满了戒备并纷纷大声喝斥。

　　左佑仿佛毫无所觉眼神飘忽间似乎在看着很遥远的地方一般，突然中年人的身影闯入眼帘，立时想到护送小女孩的重任终于完成了！一股如释重负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接着看到许多影子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左佑醒来时发现身在医院，还是一间豪华单间病房，看见身上的衣物整齐的摆放在床头台子上，下意识地就坐了起来开始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中年人抱臂坐在一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把他吓了一跳，因其牵动伤口痛得他直咧嘴。

　　“那个小女孩还好吗？”左佑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中年人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把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放在台面轻轻一推“这是你应得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以后咱们再无瓜葛。”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左佑一下子就来气喊了出来，没想到中年人还真立定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啊！难道要人家千恩万谢来感谢自己的挺身而出吗？这样反而令自己更不自在了吧，也不可能让对方大张旗鼓送锦旗吧！想想就觉得好麻烦啊！

　　左佑憋了半天才闲闲说道“本来想让你说声谢谢就完了，但是因为你的无理，我决定收了这张黑卡，你要明白冷漠加傲慢是要付出代价的，顺便问一句卡里有多少钱啊？我的误工费可是很贵的。”当然啦，两份工怎么可能不贵。

　　中年人虽然站住了却始终没有回头，听完左佑的话语后难得在冰冷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一百万，每年。”

　　左佑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真的被中年人的回答给惊住了！宛如平地一声惊雷，一百万啊！多么令人丧心病狂的数字，再想想自己这几年来没日没夜的干三份活还不如拼命一回，等等…还每年？不会是每年给进账一百万吧！不可能、不可能，估计是失血过多出现幻听了吧！人家是自我介绍姓梅名年，给的也不是一百万应该把百去掉是一万块才对，看来自己是想钱想疯了！做点好事就想入非非拿一百万…呵呵…

　　“呃！梅先生……人呢！不会吧还真走啦……”左佑无奈地趴回床上手里拿着黑卡反复研究了下，背面写的密码竟然是自己的生日！怎么有种被生死之交抛弃后对方留下全副身家黯然离去的错觉……想到这里赶紧甩了甩头喃喃自语“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真可怕……”随即把黑卡丢在一边，抓过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就开始写起了日志。也许趁现在仍带余惧的心情写下这难忘的一天也是一种享受吧，他自我打趣的想着。

　　一个月后左佑站在取款机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长串零久久无法语言。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可以给父母在城里买套房子享享清福哩。

　　可是一直困扰他的疑问适时的又冒了出来，住院的时候每天有人准时准点送餐、收拾房间，医疗费也被人提前付过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警察来录口供、了解情况之类的！如今面对一大串零，整整一百万啊！突然间左佑有了一种眀悟，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一个距离普通人很遥远的圈子。

　　这一刻左佑并没有觉得兴奋或难以言喻的快感，相反的他感到深深的无奈和麻烦！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可不想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斗争中去，生活还是简简单单比较好。嗯！就这样决定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