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半躺在床上的江澄，头发难得没有束冠，全部披散下来，闭着眼听他们汇报事物，嘴上时不时的指点两句。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苍白。

江澄就那么躺在紫色的被褥里，脸色是真的苍白，连带着就连放在被子上的好看的手也是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被华贵的房间衬托的更加苍白无力。

可是与之相反的，江澄的脸上没有一丝疲惫。

一丝都没有。

这似乎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的病人，可若是去问其他人，他们很有可能会不约而同的说一个答案：毕竟是三毒圣手嘛。

这些年，三毒圣手已经成了一种代号，代表着江澄的身份和态度。

这样的江澄，让魏无羡更加心疼。

明明房间里有很多人，甚至走廊上在走动的人也不少，可偏生，江澄整个人，都与那些格格不入。

就仿佛那些人都不存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入他的眼，天地间他孑然一人孤身前行。

顶着一片天，背负着无数的百姓和门生。

不仅是他的样子，还有他的气质，好像这一切都不甚在意，只是随口一说、随手一干，可实际上，他把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就像是一个世间的看客，什么都不做，只是看，走马观花一般的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江澄给魏无羡的感觉。

很强大，又很脆弱。

强大到受了重伤依旧能够把什么都干好，强大到只要不昏迷就什么都能干；可又脆弱到好像只是一下就能够摧毁他整个人，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很矛盾的两个形容词，在江澄身上却完美的相互存在。

他强大又脆弱，脆弱又强大。

没有任何违和感。

也许，当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强大和脆弱是一对近义词，他有多强大就有多脆弱，相应的，有多脆弱就有多强大。

偶尔睁眼的时候，江澄的眼里，没有光。

或者说，自从不夜天后，魏无羡就再也没有见过江澄眼里的光。

然后江澄忽然转头，看向了他这个方向。

他确定，江澄看到他了，于是魏无羡迅速的消失在了那一片地方。

就是那短短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日思索，这不，晚上便梦到江澄了。

半月后

“江宗主好啊。”

各种各样的家主、宗主在看到江澄的时候，都会客客气气的对他一拱手，然后再离开。

江澄面色淡漠，这样的待遇他早就习惯了。

他们之所以尊敬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的灵力，他的修为，以及他所代表的江家。

而一旦他失去了这些，那些人便马上会变样。

又何必浪费心神。

突然，江澄一挑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蓝忘机朝他走了过来。

蓝忘机原本在寻找魏无羡，但没见着人，便想着魏无羡肯定会在江澄的身边，可是没想到江澄身边除了江家的门生，再无一人。

思及此，他心中有了几分焦急，将手按上腰间的避尘，问江澄：“魏婴呢？”

江澄淡淡瞟他一眼，却也握住了三毒剑柄，飞快的在脑中盘算起来有几分胜算，若是打起来会如何，该如何善后……一边口中还回答他的问题，“走了。”

蓝忘机明显被震惊了，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都有了崩裂的现象，“走了？”

“是又如何？”江澄有些不耐烦。

他本就对蓝忘机不喜，加上前段时间的事情，如今更是排斥，恨不得立即走了便好，谁知他竟然问他魏无羡去了哪。

他怎么知道？魏无羡那家伙估计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江澄虽然不耐烦但依旧等着他说话，暗暗感叹自己的脾气又好了许多，若是换了从前，怕是直接转身就走。

突然，蓝忘机开口，“你，没留他？”

“我为何要留他？他可是早就与我没有关系了。再者，以他的性子，旁人兴许不知，含光君也不知吗？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逍遥呢。”

蓝忘机突然感到有点愤怒，这个人根本不值得魏婴对他那么好！魏婴走了，他居然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

但是自小受到的教养还是让他压下心底最深处的愤怒，只冷漠拱手，“多谢江宗主告知。”

江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生气了，只是实在莫名其妙。

看来这含光君的脾性，也越来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