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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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蓝曦臣带着白日除祟时看过的字符去找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

蓝曦臣拿出帖子摊开递给一个老者，道：“太叔公，你见过这种字符吗？”

老者接过字帖，只瞥了一眼便笑道：“这事你该问启仁，这可是他自己年少时创的绝活呢。”

蓝曦臣睁大眼睛，有些瞠目结舌道：“叔父？”

老者闭目笑而不语，挥挥手让他离去了。

蓝曦臣捏着字帖满腹心事的走到他叔父蓝启仁的住处『风清轩』，看着门房紧闭仅有一个扫洒的杂役在院子里整理庭院。

蓝曦臣问道：“叔父，可从清河回来过？”

杂役道：“回少宗主，先生刚回来，现下在房里休息。”

蓝曦臣点了点，想他叔父在休息便想等到晚些再来，刚要转身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外面的可是曦臣？”

蓝曦臣隔着门板示礼道：“叔父，正是侄儿。”

“进来吧。”

进来的蓝曦臣拿着字帖开门见山道：“叔父，太叔公说这是您年少时创的术法，您可曾教过别人？”

蓝启仁接过看了一眼，抚着胡子道：“这确实是我年少时创的术法，也从未教过别人，你怎会有这些？”

蓝曦臣怔了怔，便把彩衣镇除祟一事细细道来。

“听太叔公说这是您的术法，开始我还以为是叔父在暗中帮忙，但想到叔父那时在清河赴宴。”

蓝启仁点了点头道：“我才从清河回来。不是我帮的你们。”说着又拿起字帖仔细的看了看，道：“看着字体相似但内容却不同，我创的术法，所用的字都是从家规里来的，这似乎是…论语。”

顿时『风清轩』里静默如冰，半晌，蓝启仁才道：“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能创出以字符除祟，他人也能。你先回去吧。”话虽这么说，但是却也在心里偷偷的埋下了一种疑惑。

这段时间魏无羡甚是烦恼，自彩衣镇回来后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偷偷盯着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直到这日蓝启仁讲到他蓝氏先祖的生平。

『云深不知处内，有一堵长长的漏窗墙。每隔七步，墙上便有一面镂空雕花窗。雕花面面不同，有高山抚琴，有御剑凌空，有斩杀妖兽。蓝启仁讲解道，这漏窗墙上每一面漏窗，刻的都是姑苏蓝氏一位先人的生平事迹。而其中最古老、也最著名的四面漏窗，讲述的正是蓝氏立家先祖蓝安的生平四景。

这位先祖出身庙宇，聆梵音长成，通慧性灵，年少便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弱冠之龄，他以“伽蓝”之“蓝”为姓还俗，做了一名乐师。求仙问道途中，在姑苏遇到了他所寻的“天定之人”，与之结为道侣，双双打下蓝家的基业。在仙侣身陨之后，又回归寺中，了结此身。这四面漏窗分别正是“伽蓝”、“习乐”、“道侣”、“归寂”。』

魏无羡听得津津有味，下学后笑道：“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

聂怀桑一听，摇着折扇遮住脸只漏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小声问道：“魏兄，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道侣？”

魏无羡一愣，也没听出他话里的‘道侣’二字是修仙之人才用的，便接着他话说:“我以后的道侣需得合我心意。要长得好看，知书达理，以后可以帮我一起管理私塾。夫唱妇随嘛。呵呵~”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要是会回煮饭就最好了。”

正在魏无羡和聂怀桑在低声交谈时，身后不知怎么的就暴乱了起来，魏无羡转身去看，看到两个少年大打出手，一个少年眉目高傲俊美，额间一点丹砂，衣领和袖口腰带都绣着金星雪浪白牡丹，他正是兰陵金氏送来姑苏教养的小公子金子轩。另一个少年细眉杏目，脸上透着一股傲慢自负，身穿紫衣腰带肩上都绣有九瓣莲纹样，腰间悬着一枚银铃此人就是云梦江氏的少宗主江晚吟。

问了旁人才知道，原来这二人是因为金子轩一句“不必再提”才发生冲突的，而这“不必再提”的人正是江晚吟的姐姐，金子轩的未婚妻。因着是别人的家事众人也不好插手，于是就任由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还是门生通报蓝启仁才平息了下来。

『这一架打得惊动了两大世家。江枫眠和金光善当天就从云梦和兰陵赶来了姑苏。

两位家主看过了罚跪的两人，再到蓝启仁面前受了一通痛斥，双双抹汗，寒暄几句。』便帮着两个小辈解除了婚约。

过后这事处理完毕，江枫眠却没有启程回云梦。片刻，道：“蓝先生，听说你们这有一个叫魏婴的学子，不知可否叫他出来一见？他有可能是我故人之子。”

蓝启仁捏着胡子思索了下，道：“蓝氏最近确实有一个叫魏婴的学子来求学，不过你要见他需得问过他愿不愿才可。”说着便召来一个门生去请魏无羡。

听到这消息的魏无羡也一脸诧异，他可不认识什么云梦江氏的宗主，他怎么会找上自己？带着疑惑魏无羡决定去见上一见。

魏无羡随着门生来到雅室，只见蓝启仁和一个长相气质温润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紫色的云梦宗主服饰。魏无羡看了一眼，心道：想必这就那云梦江氏的宗主江枫眠了。

魏无羡作揖示礼道：“学生魏婴，见过蓝先生，江宗主。”

江枫眠先是打量了魏无羡一眼见他长得与魏长泽十分相似，后就走过去扶起作揖的手道：“阿婴，不必多礼。”说着说着又十分自来熟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道：“阿婴，这都这么大了。真好。”

魏无羡身体侧过一边，礼貌的笑了笑道：“江宗主，学生并不认识你。”

江枫眠一顿，也笑着道：“认识的，我是你父亲的好友，许是你那时还小，记不得了。”缓了缓又道：“阿婴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自从你父母过世后我便一直派人寻你的下落，可是一直都寻不到。”

魏无羡皱眉道：“江宗主请慎言，家母虽在学生年小时为救人除祟亡故，但学生的父亲还身体健康的家中教书育人呢。”

话音刚落江枫眠的话也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当年你爹确实是死……”

话未说完，魏无羡瞬间气得眼眶微红，不顾礼仪打断道：“江宗主，你这是在咒家父吗？还有请你以后莫要以家父友人自居。”

江枫眠一顿，急道：“不是，阿婴你听我说，当年确实有人说你父母除祟一同亡故了。”

见魏无羡仍旧不理他，江枫眠又道：“阿婴，既然你父亲还健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云梦？我这十几年一直在找你的下落。”

魏无羡嗤笑道：“江宗主，你这是怪我爹没死绝？还是怪我们让你找了这么多年？”缓了缓魏无羡又道：“江宗主，你真的找过吗？在清河谁人不知我爹魏夫子这十几年来桃李满天下，在凡间的朝堂上不说全部起码有一半的官员见了我爹都称一声先生的。你说你找过了，我爹可没隐姓埋名去当个隐士。”

江枫眠顿时瞠目结舌。这时他儿子江晚吟冲了进来道：“难道我们就不该怪你们吗？我爹为了寻你每次为了你的事和我母亲争吵。你难道就不该有愧疚之心吗？”

“呵呵~”魏无羡怒极反笑道：“愧疚？我是吃你家的还是用你家的？再有你父母不合，不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吗？以旁人何干？”

江枫眠软着声音急忙道：“阿婴，阿澄并非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怪他。”

“我就是这个意思。”此时的江晚吟见他爹一脸讨好的跟魏无羡低声下气的说话，看都不看他这个儿子一眼。口无遮拦道：“你个家仆之子，我娘说得对你们母子生来就是克我们家的，你娘生时仗着一张狐媚样勾得我爹朝思夜想，死了还念念不忘的去寻你这个孽种。你长成这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无羡气得眼睛通红，袖子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一下子就要扑上去给江晚吟一拳。

“云梦江氏果真好教养。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竖子担重任，江氏侠骨不存也。”

江晚吟冲过来就要抓着魏无羡的衣领却被蓝忘机挡住，顿时大声道：“蓝忘机，你滚开，你没听到他骂我阿娘和我吗。”

蓝忘机冷着脸道：“辱人者人恒辱之。”

江晚吟赤红着双眼，拔出三毒就要刺过去，但被蓝忘机一剑挑开。

蓝启仁见状，气得胡子一抖，怒道：“竖子尔敢？”

江枫眠忙道：“蓝先生，这小孩的打闹不当事的。”

“小孩？”蓝启仁看了眼被蓝忘机护在身后的魏无羡，想到他父母也曾是自己的同窗，对于方才江晚吟的作为更是不齿，便道：“妒归忌，为人莫作狗，其后毁有意?”

这话一出，顿时雅室鸦雀无声，门外偷听的世家子弟个个都憋红了脸。雅室里江氏父子敢怒不敢言，当天就收拾东西滚回云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