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明星同人小说 > 青春有你2:阉女
本书标签: 明星同人  七组邀请驻站  刘雨昕孔雪儿     

第四章 淑

青春有你2:阉女

据传上帝耶和华创造了世界上的第一个人类与第一个男人——亚当,随后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出夏娃,也就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来帮助他修理看守伊甸园。夏娃原是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却在蛇的引诱下,看着善恶树,被其象征着欲望的果实所俘获,并用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教唆亚当偷食禁果,最终夫妻双双被逐出伊甸园。

 

从此,为了惩治生而为女人的原罪,女人在世俗的不可抗力之下被挖去双眼,缝上嘴,仅留一对耳朵用于识别各项指令,承担相夫教子的天职。

 

这样一代代培育出来的具有完美的社会适应性的女人,名为“阉女”。而关良淑,刘雨昕的母亲,便是组成这支浩荡队伍的其中之一。

 

“我姓关,名良淑,贤良淑德的良,贤良淑德的淑。”

 

独树一帜的自我介绍,加上这个不知所云的故事,这是关良淑的众多情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原来,一位漂亮的女人,除了会骗人之外,还带点神经质。他们在被淑带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抱着相同的目的向柳下惠同志学习,与她并排躺在沙发上,任凭这位绿云扰扰、烈焰红唇的港风美人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并反复观看王家卫的《堕落天使》。

 

倾斜构图,手摇镜头,乱七八糟的网状叙事,超广角镜下李嘉欣的盛世美颜,寂寞的男男女女。

淑跟着低吟浅唱,一口纯正的粤语,“忘记他,等于忘掉了一切,等于将方和向抛掉,遗失了自己。忘记他,等于忘掉了欢喜,等于将心灵也锁住,同苦痛一起。从来只有他,可以令我欣赏自己,更能让我去用爱,将一切平凡事,变得美丽。忘记他,怎么忘记得起,铭心刻骨来永久记住,从此永无尽期……”

“这片子讲的是什么?”

第一个男人问起这个问题时,她蹦出五个字:“寻找金毛玲。”

第二个男人问起时,她说:“杀手也会有小学同学。”

第三个......“金城武给死猪捶背的香港地下夜生活。”

第四个......“论一听过期凤梨罐头的循环利用。”

......第十六个......“李嘉欣自慰。”

屏幕暗下来之后,一对男女吻得难舍难分,相互牵扯着朝卧室走去,完成黎明与李嘉欣未竟的事业。

二人相拥而眠,直至次日清晨分别,淑便与其中的大多数人此生再不得相见。

而顾沿成是不一样的,尽管当他们熄灯赤裸相对时,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差不多一个月后,淑从贵州的娘家回来,刚出火车站,天已经黑了,身边堆得全是大包小包。她在路口等了半天都没有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好巧不巧雨昕从上车起就睡得跟个死人一样,挂在淑的臂弯里,使她腾不出手来拎行李,只能一股脑儿将物什绑成一束拖着走,远看背弓得像个小老太婆,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先声明,虽然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淑对着怀里的雨昕碎碎念,她突然顿了一下,似是本能地对“生”这个字厌恶得紧,眉头紧锁,神情活像吞了只苍蝇。

“......但最初投胎时您老可没征求过我的意见,后来提出要养你的人也不是我,只不过她死了,我呢,就只好代劳。所以搞清楚,咱俩是债主和负债人的关系,你现在压榨我,以后都是要还的。至于怎么还......”

话音未落,一辆私家车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司机摇下窗户,忍俊不禁地说:“你跟一个九岁的孩子说这些,她能听得懂吗?”

平头,熠熠生辉的双眼,青筋凸显的清瘦手臂,以及扣到第一颗扣子的白衬衫,是顾沿成。

他下车,向其伸出手,淑下意识地将怀里的雨昕递过去,沿成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如同面对一个打翻了墨水瓶的孩子,没有理会她的动作,而是主动拎起满地的重物放进后备箱。

淑就这样全程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亦不说一句感谢。直到那人抹了把汗,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坐这儿方便照顾孩子。”淑瞥了顾沿成一眼,他瞬间明白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你真像她的妈。”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淑抱着雨昕坐进车里,而沿成只是笑笑。

车窗外雨点连成线状,各种颜色的的灯光照在脸上忽明忽暗,有一丝赛博朋克的味道。淑突然开口:“我想喝酒,路过最近的酒吧停一下。”

“这不合适。”前排传来顾沿成闷闷的声音,乍一听毫无破绽,却被淑逮到他耳根红了。她瞬间反应过来:深夜、驾车、孤儿寡母,再加上一杯燃尽理智的酒精,真是完美的作案时机。想到这,她笑了,自喉咙管里发出一声冷哼,“那给我来根烟。”

“我戒了。”

“哈?”

“抽烟对身体不好。我现在抽电子烟,你要么?”

“什么口味?我要草莓的。”

她接过那支黑色的管状物,猛吸一口,甜腻得反胃。正想嘲笑他居然喜欢这么娘炮的东西,沿成幽幽开口:

“那天之后,我有预感自己还会再见到你。在某一天、某一场景、某一时刻与你再度重逢,然后你会向我借烟。但我没想到你胆子大到张口就要喝酒。”

淑没有回答,将长发拢到耳后,露出苍白的面容。

沿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未施粉黛,唯有颧骨处打了浓艳的腮红,下颌线透着冷冽,身体却像猫一样趴在窗沿,着迷地望着窗外的雨景。他觉得她就像某种羊齿植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肆意疯长,带着一股生命的决绝。

“你女儿看上去不大对劲。”闻言,淑低头看了雨昕一眼,发现她小脸涨得通红,摸了下额头,烫得厉害。顾沿成揣度着她的脸色,正想询问要不要去医院,淑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说她怎么睡得那么熟,平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然后就没了,她只感慨了这么一句,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撑着头看窗外的风景。

“去医院吗?”

“不用。”

“小孩子抵抗力弱,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

“我说不用!”淑猛地踹了一脚驾驶员座椅,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见沿成没什么表示,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语气又变软了,“我不想去。”

沿成没再坚持,把她们送回了家,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一言未发。

足尖触及大地的一瞬间淑就感到累了,仿佛全身的骨头濒临散架,眼皮摇摇欲坠。靠在沿成背上,声音闷闷的:“背我。”

“我扶你进去。”沿成好脾气道,架起淑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另一只手试图从她怀里抱起雨昕,淑突然惊醒,白了他一眼:“你干嘛?”边说边把雨昕搂得更紧,也不管那堆落在后备箱里的行李,步履铿锵地朝公寓走去。

打开家门,淑随便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扔,直奔卧室的大床而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窝里睡得不省人事。

紧随其后的顾沿成看到这一幕,先是摇了摇头,放好行李后,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帮她把鞋脱下,将墨绿色的窗帘拉好。然后打电话给自己做医生的好友,把孩子的状况描述了一番,诊断这只是普通的小儿感冒,便下楼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冲剂之类的药品,再用温水冲泡好喂给雨昕喝。

此外,他还把家里整个儿打扫了一番,给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浇了水,已经枯萎的被收拾进垃圾桶。他一直待到凌晨雨昕的体温降下来才离开,临走时还检查了好几遍门锁。

整个过程中,除了那个帮淑脱鞋的动作,沿成对其没有任何多余的触碰。他清楚淑的为人,即使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她也不会介意,更不会意外。淑是一位不相信爱情的女人,这比不相信鬼神更可怕,她的心因此无坚不摧。可这并不影响他爱她,他才二十四岁,还等得起,沿成想。

次日清晨,淑悠悠转醒,注意到家里的变化。她下床,赤足,只穿内衣。在茶几上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凌晨一点,听到你在啜泣,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位在现实与梦境中都会感到巨大悲伤的女人。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风很大,你抽着烟独自走在街上,看起来很消瘦。脑海中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时间像过期的口香糖一样无限拉长,变得很慢很慢。我好怕你会消失,遂主动与你搭讪,这是我们建立联系的开始。

良,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字迹从此处变得潦草,笔画走势渐趋凌乱)如果我开口,你一定会嘲笑我的。因此我只好写下来。

良,让我照顾你。

—— 沿

淑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伸手抚过那些重焕生机的植物,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点燃一根烟。她已经忘了他们是如何结识,甚至在其内心深处这根本算不上一段关系的开始。只不过,以往的那些情人,大多称她为“淑”,只有顾沿成自作主张地叫她“良”,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乖儿子。而沿成为了报复,在下次淑叫他“沿”的时候比了个孙悟空耍金箍棒的动作应道:“诶!爷爷在此!”

想到这,她笑了。一位二十四岁的不苟言笑的年轻男人,为了逗她一笑,居然不惜摘下成熟的面具,露出天真滑稽的一面。这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她连忙收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才刚满三十岁,却时常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颗榨干了汁水的果实,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萎缩,直至埋进土里腐烂,与那些枯叶一起。这些年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在其身侧来了又去,开始都是被这副美丽的皮囊所吸引,妄图占为己有,最终却总是攒够了失望而离开。

在那些离开的人中,有人试图定义她:“淑,你是一位喜怒哀乐浮于表面的人。你生气是因为哀伤,哀伤是因为癫狂,癫狂是因为欢乐,而欢乐则来源于痛苦。因此,即便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砸中,你在旁人的眼中冠缨索绝,那笑意仍不会抵达眼底。你在用你的笑撒谎,但这不妨碍人们爱你,因为无情是最大的性感。”

那是一场坐落在青岛的篝火晚会,她嘴里嚼着槟榔,偏过头看他,不置可否。然后她笑了,火光倒映在其眼中,飞蛾扑火般的绝。

有人对她有所求。他在事后点燃一根烟,手捧《圣经》,指着其中一行字喃喃自语:“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淑,我想要个女儿,唤她‘恩慈’。”

淑笑笑,抢过他的烟,“这话不该对我说。”

“是因为你已有孩子了吗?”

“不。”

“或者你不想再要孩子了?”

“都不是,”淑猛吸一口,缓缓吐出,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如梦如幻。“我从未觉得孩子是‘恩慈’,他们更像是一种‘诅咒’。”

还有人拙劣地模仿《面纱》里的独白:“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挑,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淑还是笑。开始了她的表演。于是接下来男人眼看着她在高级餐厅里操着粗鄙的方言大放厥词,在电影院对着满场的观众无端哂笑,路过喷泉时与他嬉闹,最终双双掉进池子里......似乎每当她的生活即将步入正轨,向着一条名为“幸福”的康庄大道上飞驰的时候,她总会有意识的冲出来破坏这一切。

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尽管她是如此的有魅力;尽管她的摄影作品陈列在车库里,具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尽管她会整日泡在咖啡馆在餐巾纸上写小说;尽管她的脸沐浴在电视屏幕的蓝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哼着低回婉转的粤语歌;尽管喝奶盖时嘴角沾了白色的泡沫,她会害羞地笑,像猫一样伸出舌尖将它舐去;尽管午夜梦回之时她会裹紧被子,蜷缩成子宫里的婴儿......

但她不止愚蠢、轻挑、势利、庸俗、头脑空虚,是个二流货色,还天才般的擅长毁掉自己与别人的生活,不负众望地令人失望。

回到现在,在吐出第三十二个烟圈的时候,淑终于下定决心,她要搬家,搬到一个彻底远离顾沿成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她这样做是因为她的心还不够坚硬,她害怕自己动摇,被男人的情真意切所打动,对他有所期待。“期待”是悬挂在善恶树上水灵灵的果实,她已经被逐出过伊甸园一次,不能再冒着一颗真心被弃之敝履的风险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她只爱自己,也只相信自己。

她告诉自己眼前所见皆为假象,总有一天,这位把她当玻璃瓷器轻拿轻放、百般呵护的男人会要求她为自己熨好衬衫、裤脚缝对齐成一线,在他心里,她不会比一根衣帽架重要。接着更可怕的事情来了,他开始挑剔她的服装、质疑她的品位、规范她的日常习惯,要求她听从自己的一切指令,做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

她知道不该这么想,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但这不是她的真理。于是,趁她的心还完全属于自己,淑开始迫不及待地为搬家做准备,上网看房子什么的,这真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除了由于网速太慢猛捶键盘还骂了一通脏话之外,淑感觉自己现在的情绪还算稳定。

只不过这一来二去,就把沙发上的雨昕吵醒了,她朝发光的屏幕凑过去,“妈妈,你在干什么?”

淑被吓了一跳,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这是常有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雨昕的头,道:“我们要搬家了,妈妈在找房子。”

“搬到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顾叔叔了?”

淑有些意外,心想雨昕与沿成才见过几次面啊,难道蹭了趟车、三言两语就被收买了?

“你想让他当你爸?”

雨昕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淑瞬间失了耐心,将头重新埋进笔记本里的租房广告中。

“妈妈......爸爸呢?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雨昕垂下眼睑,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膝盖。这是她第一次问这种问题,小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在上学路上都是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或者骑在父亲肩上做游戏,她不是没有在心里暗暗艳羡过,只不过面对母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问不出口,更怕女人轻描淡写地来一句:“他死了”。

“你问你爸死哪去了,老娘我也想知道啊!”果不其然,淑猛地合上电脑,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其砸碎。雨昕被吓得一颤,再不敢多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淑似乎气消了,又打算重拾这个话题,只见她招呼雨昕过来,不紧不慢地说:“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以后都不要再问了。”

雨昕竖起耳朵听着,这是解决自己多年疑惑的唯一机会,她内心激动万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你爸他是个欠我很多很多很多钱的人,十年前他就一直畏罪潜逃,谁也不知道他人现在在哪。要是让我逮着了,我可得......”她咬牙切齿地做了个握紧拳头的动作,又很快松开。

“......算了,讲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知道他欠我很多钱就对了。”

雨昕似懂非懂地点头。淑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补了一句:“听完了就该干嘛干嘛去,以后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任何诸如此类的蠢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雨昕没有让她失望。她沉默地看着母亲托人找房子,听到母亲在电话里与房东洽谈,与她一同收拾行李。当她们再一次来到火车站,坐在候车区等待的时候,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后悔吗?但她来不及细想,下一秒车就来了,她在最后一刻回了下头,不出所料地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她笑了笑,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个未知的家乡。

她当时做好了一辈子不回头的准备,却在八年后因机缘巧合再次回到了这里,并在黄昏独自沿着天桥散步时与顾沿成再次相见,他看上去变化不大,头发长了些,穿着驼色风衣,仍是腼腆地笑,身旁多了位小鸟依人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小腹微微隆起,眼里闪着幸福的光。

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淑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沿成回头,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淑知道他并没有想起自己。也许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一段年少轻狂的时光。更何况当初是她主动抽离,她没有立场责怪沿成。

这个男人曾在自己的心间荡起涟漪,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想过长相厮守,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淑突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她感到自己终于可以老去了,老到头发花白、体态臃肿,老到牙齿松落,皮肤像泡在水缸里发皱的栀子花瓣。从此,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束火苗,它仅仅短暂地闪烁了一瞬,照亮了她的整张脸,在此刻尽数熄灭,劈啪作响,最终消散于风中。

上一章 第三章 初见 青春有你2:阉女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五章 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