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清寒

顾君回到房间后，站在窗前看着已经行人稀少，被白雪覆盖的街道，不禁想到:(八年前，也是这般大的雪，如果没有公子，不说能否将阿娘安葬，只怕我也早就被冻死街头了吧。只愿今年的冬天，没有孤儿寡母被赶出家门。)

顾君正想着，房门被敲响，拉回了顾君飘远的思绪:“是清寒吧，进来就是了。”

随着顾君的话落，一个看起来约十一二岁，相貌清秀的少年推门走了进来。少年见顾君现在窗前，忙上前将窗落下:“顾……公子，如今已经入冬，您怎可站在窗前吹这二九的寒风，到时您的腿疾，便又该犯了。”

顾君转过身看着少年笑的温雅和煦:“清寒，乐棋跟我生分了，如今你也是吗？无人时，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唤我顾君就好。”

乐棋，顾君，清寒三人都是苑倾的小厮，其中又以乐棋最为年长。乐棋长顾君一岁，而清寒则比顾君年幼三岁，今年方才十二岁。乐棋与顾君是同一年来的醉玉楼，而清寒则是次年。

三人算是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各项技能，关系也很是亲密。然这一切从两年前南怀瑾离开，需要新的清倌顶替南怀瑾的头牌之位，三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缝。

三个人里，数顾君相貌身段以及技能最佳，且他已年满十三岁，已经可以为倌。哪曾想顾君并未签卖身契，所以还是平籍，而非贱籍，清寒又才十岁，最后便由十四岁的乐棋，补替上了头牌之位。乐棋也因此觉得苑倾偏心于顾君，便和顾君从此生分，关系也再回不到从前。

“公子，礼不可废，要是让苑倾公子知晓，怕是又该被训诫了。公子当真想好要为倌了吗？依我看，乐棋公子就是故意的，如果他明年离开，我便十三岁了，左右我早已入了贱籍，这样公子也不用入贱籍为倌。”

看着气呼呼的的清寒，顾君忍俊不禁道:“你呀，乐棋能离开这地方，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等我赚够了银子，也替你赎了身，趁早离开这风尘之地。”

“公子既知这是风尘之所，为何不离开，非要趟这浑水呢？”

顾君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轻叹一息：“我这一身所学，皆是公子所教，若非公子，顾君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且我同你们不一样，你们离开这里，还有去处，而我，早就是孤身一人，还不如留在这醉玉楼里。”

清寒见顾君如此，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早在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公子，从没听你说起过你是因为什么，来到醉玉楼的，公子方便说说吗？这样也好过什么都憋在心里。”

顾君笑着回答到：“我阿娘原是一个大户人家老爷的嫡妻，在我两岁时，那个老爷带回了一个即将生产的女子，纳为平妻，从此宠妾灭妻。七岁那年的冬天，阿娘重病，我在雪中跪了一天，求老爷请一个大夫入府，为阿娘看病，只得了一句‘死了便死了，死了拉出去挖个坑埋了便是’。那时的我还太小，不懂得隐忍，出言诅咒那个老爷全家，被赏了一个耳光。”

说到这里时，顾君顿了顿，继续笑着说下去:“我回到住所后，阿娘说她饿了，让我给煮碗粥，等我端着粥来到床前时，阿娘已经走了。那个老爷让管家将我与阿娘的遗体从后门扔出，因身无分文，无法安葬阿娘，所以便来了醉玉楼，想把自己卖了。是公子心善，帮我将阿娘下葬，并让我留在了醉玉楼。”

“所以公子的腿疾，及耳疾，并非天生，是吗？”清寒看着笑容不减的顾君，心里酸涩不已，眼中也弥漫着水雾。两人一同长大，他哪能不知道现在的顾君，有多难过。

顾君听了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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