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弃酒

而等大江山经过了这一场寒冬，积雪开始慢慢消融之后，茨木居然又开始酿酒。鬼王素来好酒，往年茨木酿酒所得自是都赠与鬼王，鬼王也不摆架子，常常与他在月下共饮。那时星熊只觉得他二人光喝酒不干活，对此是极为嫌弃，如今鬼王……他倒是现在才觉出他二人处在一块的好来。虽说茨木为了酿出配得上鬼王的好酒曾经也混进人间去刻苦的学过，年年都酿，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现如今他又失了一只手臂，自然怎么样都方便不起来。

星熊终于忍不住劝他道，

星熊童子你酿的酒总是一个味道，也没什么酒味，不如让下面的狸猫去酿，你不能总是在做这等事情。

茨木正拿着个酒瓢，倾身尝着刚发酵落成的酒酿，听了他的话一口回绝，

茨木童子神酒珍贵，也只有吾友消受得起，但往日里吾与挚友在树下饮酒时，他日日饮的都是吾手上酿出的酒。

星熊在他面前素来直爽，也没什么避讳，口无遮拦道：

星熊童子鬼王喜饮烈酒，你也知自你手中出的酒寡淡无味似清水一般，可知他喝你的酒，不过是碍着面子罢了。

茨木闻言，停下手来不发一言思索了片刻，星熊自知失言，以为他要生气，心里一虚就要转身离开，却见大妖脸上并无愠色，平淡如常地给酒坛压上盖头，塑上泥封，再将这坛酒放回原处。

茨木童子无论如何，这批新酒已经酿成了，吾便将它们沉在此处。

他手上不停，关了酒窖的门盖，转头对星熊笑笑。

茨木童子你说得对，吾头脑实在愚笨，做什么事都不得要领，做人的时候是这样，化鬼也是这样。既想不通你的问题，也酿不出什么好酒。当初若不是遇上吾友，真不知要漂泊到什么时候去了，若真是如此，吾现在还有没有个似现在这样的居所也未可知。

星熊看他这一笑却浑身发凉。

这只妖怪天生的一副微笑脸，看上去时时刻刻都是高兴着的，不管何时都让人觉得生气蓬勃，哪怕经了天大的灾难也让别人觉得他不会垮，那双乌黑鎏金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像日光像星海，似乎永远也不会陨落。

但他此刻这一笑却像是日落大海永不得升，星隐群山永无再亮，一时间千山覆雪一片白茫无垠，那妖怪眼中的什么东西终于笼着淡淡的薄雾熄灭了。

茨木童子汝说的既有理，那吾之后就不酿酒了。

他依旧是笑着，只是在这一刻，那笑中包藏了不知多少他在人前从未显露的、寂寥似再无生息的悲哀。

茨木童子这最后几坛，就让他们长眠于此吧。

茨木童子最后的眼神让星熊整天整夜里都不得安眠，一想起来心中便渗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那一刻的茨木童子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鬼，那时他的双眼澄明的像是一面镶金嵌玉的镜，好像映进了世间所有的一切，生来死去也好，六道轮回也好，世间万物也好，都于此刻消融在他空明如镜的一双金瞳之中了。

……

本来以为这章鬼王能回来，突发奇想写了点别的，就把这事耽搁了，想标题想的费劲儿。

关于星熊“喝什么喝起来干活”的设定，这是官方有过的，好像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出的。具体图片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