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3）

元和4年春。

时光恍若白驹过隙，就这样，青女到教坊业已有大半年了。倒也没人为难她，每日不过是为那些姑娘打打下手，她倒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盼着时间到了能被放出去。

惠风拂面，倒也舒畅。只是微微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不过也让这春天多了几分春天的韵味，不是那般反常的燥热。

鸟儿在茂密的树林里歌唱，圆润的歌喉让人心情愉悦，青女轻轻掀起裙角，拾级而上。远远便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听起来分外生疏青女不禁微微蹙了蹙秀眉，绕是眉心拧成的一团，倒也如桃核般的有条有理。

待走的近些了，青女方听出来那是《霸王别姬》，那是最令她得意的曲子，但听这琴艺生疏，倒不是一般的生疏，让人感觉分外的牵强。青女心中不由得一阵愠怒。但还是本着下人的礼节，轻轻将门推开。房中的姑娘突然见了她，一阵惶恐。

“姑娘，可否将您的琵琶与我看看?”青女试探着问道，语气间却包涵着底气不足，说罢，缓缓低下了头，不断地用手绞着衣角。

那姑娘这厢才反应过来青女的下人身份，先前的惶恐一扫而空，柳眉一横，瞬间底气上来不少：“你是谁呀，还想瞧我的琵琶，一个下人而已，这可是绪郎赠我的，这京城里独一无二的琵琶，就你那腌臜蹄子，还想碰我的琵琶，别做梦了!”这一席话一出，只让人觉得嚣张跋扈非常。

青女顿时一阵羞赧，面上绯红，语气较方才更软，嗫嚅道：“不是的，我会弹琵琶，只是你弹得有些不合适，我只是想告诉你罢了……”青女的声音竟然小道连她自个儿都似乎有些听不见了。

那姑娘只觉听到了大笑话，“呵！你个小小的粗使下人竟然敢指出我的不是！啧啧……”那姑娘拉起青女的手，忽的一把甩下：“就你这粗陋的手指也想弹琵琶，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青女只觉得受了十二分的委屈，也到底是年轻，几滴泪水滴滴答答的就顺着脸颊躺了下来，带着些哭腔：“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没有妄想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弹得不对罢了，若是，若是，被行家听了去，倒驳了，驳了坊里面子不，不是……”

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被管事的阿姨听见了，满脸鄙夷的看着青女，什么都没说，就在一旁冷眼瞧着。

青女蓦地抬起一双眸子来，倒真有几分“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那阿姨的眸光中的鄙夷顿时一扫而空，换上了笑容：“既然你说你会弹琵琶，咋们坊里倒也不磨折人才，尤其是你这种模样讨喜的!来人，为她打扮打扮，再把几位善才都请来!”说罢，将绣帕一甩，稳稳当当地坐在绣凳上头，缓缓呷了一口茶。

一炷香后，青女徐步走到那阿姨前头，当真是螓首蛾眉，腮凝新荔，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樱桃小口半张半合，眉间别有风情。

那姑娘一时愤怒，这时间竟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虽是不甘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就连阅人无数的阿姨都有些惊愕。

青女缓缓拨弦，举手投足见尽是说不尽，道不清的缠绵，似乎真是那虞美人再世。曲闭，房中空气顿时安静，随之是一阵掌声。

青女虽得意，但却不免想起了兄嫂，心中一阵悲凉，眸中蒙上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