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 拆老屋

　　昨天上山完毕，回来的时候，都必须到办丧事的人家里洗手，一个大木盆里有茶叶水和糯米水，洗过之后，方可以做其他的。

　　吃晚饭快结束的时候，汉叫住了我，“忠，明天能帮我一天忙吗？我想把我家的老木屋给拆了，上头要求得紧……”

　　“好的，没问题，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我想了想，这几天可能都没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

　　汉比我大个几岁，他的弟弟刚又比我小个几岁，我和刚玩得挺好，一起看牛捡柴长大的。

　　今天，一大清早，我就在自己家的水龙头下，随便洗了一把脸，然后，向着汉的老木屋走去。

　　走到一半，汉的母亲过来叫我吃早饭，我就跟着她走到了方的家里。原来，老木屋要拆了，那里的厨房不能用了，就借用了方的厨房。

　　早上就是吃粉条，不过老家的粉条又糯又劲道，配上家里的油辣椒，和一些佐料，真的是美味极了。

　　我一口气吃了两碗粉，吃好后，汉往我手里塞了一包金白沙，我本来想不要的，但是，想想这是帮忙的规矩，也就不推迟了。

　　汉以往在长沙打工，刚小时候看牛的时候，牛打架把他给挤到悬崖下了，结果左脚摔成了残废，走路一瘸一瘸的。两兄弟生活艰辛，被评为了“贫困户”，在镇上半卖半送的给了他们家一套安居房。但是接受安居房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将村里的老木屋给拆掉，留在地面上的基脚不能超过五十公分。

　　这种现象的也不止他一个，很多村里或者隔壁村的，在县城花比较少的钱弄到了安居房，那么条件之一，就是村里不能有房子，必须得拆掉，而且是自己去拆，在规定的时间拆完。

　　这个事，是国家加快城镇化的一个政策，我不好评论什么，也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出来，“人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必有所失呐！”

　　我和汉两个人，先用梯子爬到二楼，再从二楼的行条缝里，爬到老木屋的最顶上。

　　瓦片早上的时候，汉一个人已经敲碎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瓦片和支撑瓦片的行条，以及横梁，就是今天我们俩的任务了。

　　汉的老木屋是他爸年轻的时候建成的，现在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这老木屋里有着三代人的酸甜苦辣的生活故事呀，说没有就没有了。

　　我们俩没开始开干的时候，就挨着坐在屋顶的瓦片上，一人一根金白沙，慢慢的抽着。

　　“就拆了？全家住镇上了？那如果你爸过世了，要设灵堂的屋子，没有，怎么办？可不能变成孤魂野鬼呀？”我抛出的一个问题，把汉给问住了。

　　实际上，我也再镇上建有一栋房子，老家的我的屋子也破烂不堪了，这个问题，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还好，我哥在村里还有一栋房子，我的父母老去了，大不了，去我哥家里办，也是可以的。

　　“没事的，拆了老木屋，我跟我弟两人勒紧裤腰带，争取在两年后，就在老木屋的边上再建个平房。希望，时间来得及吧……”汉说完这句话，狠狠地把烟屁股往屋下一扔。抓起准备好了的一根木棒，就朝瓦片砸了起来。

　　“希望时间来得及吧……”我嘴里轻声的说着，一个是说给汉听，毕竟，他的父母都八十好几的人了。可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我的父母也七十多了呀。

　　我也把嘴里的烟嘴一吐，抓起身边的木棒，举起来就是一顿狠砸。汉选的木棒，故意是前面大一些，沉一些，后面的要轻一些小一些，这样砸起来，力道才好发挥。

　　就这样，太阳下面，我跟汉两人，每人戴了个草帽，挥舞着木棒，在打砸着老木屋的瓦片……汉的老木屋在村子的中央，我们俩的举动，全村人都看得见。

　　这或许，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或许，是一个时代的开始吧！

　　瓦片打砸起来很快，碎了的瓦不用你使什么劲，就自己往下面掉。

　　砸完瓦片，又开始撬起行条来……好久没有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了，又是在太阳下，汗水像决了堤的河流，不一会就得到下面休息一会，补充一下水分。

　　行条撬了快一半的时候，汉的老母亲过来叫我们去吃中饭。

　　中饭也没有什么，一个红椒炒肉，一个红烧猪红，一个清炒苦瓜，一个酸菜汤。我们吃饭，没有那么多客套，拿起碗盛饭夹菜，然后就走到阴凉的屋门前的台阶上去，弄上一把木靠背椅，就大口爬起饭来。

　　旁边是千年的一棵公银杏树，地上的青石隐隐约约还有着雕刻的模糊的字迹……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我狼吞虎咽掉口里的食物，然后，微微抬起头，用鼻子嗅了起来！

　　我嗅到了小时候端着碗，坐在村里巷子边的的青石板上，香喷喷的吃饭，那时，碗里基本没有什么肉类，就是些四季青椒豆角之类的，可是，我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下午，还是一如既往的干活，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跟汉把二楼以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拆掉了。

　　剩下的就是洗澡吃晚喝酒了，带上换洗的衣服和洗发水沐浴露，走几步到村前的小溪潭里，那里是我们村里男人经常洗澡的地方。

　　只要在家里，我总是去小溪潭里洗澡，那里的水天然透彻清凉消暑。就是冬天，下雪的日子里，我也曾经常去洗一把。夏天去洗，那里的水特别的冷，可是冬天去洗，那里似乎还带些热气呢！

　　这是村前小溪，村后其实也有一条小溪，还有小瀑布呢，不过路稍微要远点，小时候，那里也是我经常洗澡的所在呢。

　　洗了一个清爽的澡，再尝几个小炒农家菜，再品一坛老家的老米酒，今晚，我感觉我好像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