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可赦（11）

灯光如豆，醉鬼妻子正小心的将一根红线穿过针眼，沿着窗缝吹进的冷风摇晃着那簇小小的火焰，让她有些看不清楚手中的针线。

宋快嘴倚着桌子，早已睡去，一行涎水顺着她张开的嘴滑下，在桌上流成小小的一滩。

屋内的两个孩子也睡下了，整间房子里只有醉鬼妻子穿针引线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晃着。

院门蓦地里传来两声巨响，醉鬼妻子手中的针一惊，刺破手指，渗出一滴殷红。

宋快嘴惊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两扇破旧的门板就飞了起来，在两人背后的墙上摔成碎片。

屋内的孩子被惊醒了，大的抱着哇哇哭的小的奔出来，看见门口那人却哆嗦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小的扯着嗓子哭了半晌，不见有人来哄她，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唐少辰转动着指间的短刀，冲缩成一团的两个人笑出两颗虎牙：“晚上好。”

醉鬼妻子手中的针线掉在地上。

“前不久是不是有人说过我灭了她家满门？”唐少辰的目光在宋快嘴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回到手中“咻咻”转动的短刀上。

只那一瞬就足以让宋快嘴停止呼吸了。

“你说说，我天天躺在树上打打盹晒晒太阳，有家不能回有床不能睡，都可怜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会有人往我头上扣锅？”唐少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宋快嘴，“背锅倒是没什么，被姐姐莫名其妙的扇了两个巴掌就不太好受了——哎，两位，别愣着啊，知道谁给我扣的锅吗？”

唐少辰的明知故问让宋快嘴隐隐意识到今天自己凶多吉少。

“你说那扣锅的家伙也不了解我，我要是真想灭她满门，还会留下她一个活口？”唐少辰“啪”的一声将手中转动着的短刀反手握住，目光停留在宋快嘴满是冷汗的脸上，“对吧？”

他面前的几人哪敢出声。

“喂，怎么都不理我？”唐少辰像个想让忙碌中的大人陪他玩耍的孩子般抗议似的叫嚷起来，“你们在替我感到憋屈吗？还是说——”

“——那口锅就是你给我扣上的？”

宋快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再跳一下都难。

长时间的沉寂。

“闲聊到此结束。”唐少辰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眸底冷光一闪，“想看灭门的戏？演给你们看便是了。”

......

睡梦中的唐少秋突然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惊醒，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拉扯着她没顾上穿鞋便踉踉跄跄的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便看到手提灯盏或棍棒的镇民们面色紧张的堵在她家门口，为首的正是陈老的大儿子：“快跟我们去叶家看看！再晚一会儿估计你弟弟——不，唐少辰又要——”

唐少秋脸色一僵，没等陈老的大儿子说完便扑了出去。

醉鬼家的两扇大门早已不见踪影，满地都是门板的碎片，唐少秋一进门便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醉鬼家稍大点的孩子满脸泪痕的从屋里摔出来，急急忙忙的爬起来迈着短短的小腿想要逃跑，唐少辰提这剑从屋里追出来，已经溅上了点点血迹的脸笑得有些狰狞：“小妹妹跑这么快干什么？游戏不好玩吗？”

那孩子连滚带爬的扑进唐少秋的怀里，哆嗦得唐少秋都要和她一起颤抖了。

唐少辰这才注意到门口已经被一帮人堵住了，似乎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大半夜的都来看这场灭门的戏？”

没人出声。

“你们若是不回答，我就当做你们默认了。”唐少辰挑了挑眉，“不过，你们把演员抢走了我怎么演？”

“唐少辰，你休要欺人太甚！”唐少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身子微微弓着，像是母兽庇护着自己的幼崽，嘶哑着嗓音向唐少辰发出警告，“你真的......连孩子都不放过吗？”

“喂，明明是你们一个个非要我搞这么一出，怎么到头来又是怪我？把我养大是用来背锅的吗？”唐少辰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拜托，时间紧着呢，过了这个点儿戏就没那么好看了，把小演员还我。”

“不可能！”唐少秋急促的喘息着，慢慢向后退去。

“真是不识趣。”唐少辰轻轻叹了口气，左脚迈出，整个人诡异的一闪，瞬息间出现在唐少秋面前，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你说咱们俩都没姐弟关系了，你又何苦来自找麻烦呢？”

唐少秋冷冷的盯着他，像是在审判一个犯人。

“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我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吧。”唐少辰耳语似的道，“给点好吃的，说两句好话就能哄听话，你说我这么乖的孩子去哪儿找？”

“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怎么，还不许我有点小脾气？”

“——更何况，他们已经把我惹、毛、了。”

唐少秋浑身一阵酥麻——她被唐少辰点了穴位。

“抱歉咯，本来这招是对付敌人的。”唐少辰轻轻松松的掰开她的手臂将哭的已经没力气挣扎的孩子抱在怀里，门外众多手持棍棒的镇民居然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唐少辰倒提着孩子的两脚，将她的头没入水中，挣扎中溅起的水花洒的满地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唐少辰打着哈欠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提起又丢下，眼睁睁的看着水花逐渐变小，眼睁睁的——

“住，住手......我的......我的孩子......”

醉鬼的妻子腆着大肚子从屋里扑出来，被门槛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抓着一把杂草抬起身子来，指缝里满是泥土和血迹，声嘶力竭的冲唐少辰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