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可赦（4）

楼主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慢慢的，那几个勉强来店里给楼主人撑门面的客人也借故不露面了。

万壑楼彻底安静下来。

“唉......弟，你说，近几日......怎么都没人来了啊。”唐少秋和唐少辰并肩坐在同一条长凳上，有些无力的道，“是不是姐的厨艺退步了？”

“哪有。”唐少辰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唐少辰见姐姐沉默了许久不出声，道。

唐少辰这么一说，唐少秋才发觉自己真的饿了，笑着拍拍唐少辰的手：“不浪费钱了，姐做点吃。”

“姐，你都累了一天了，心疼这点儿钱干什么？我去给你买镇尾的包子怎么样？”唐少辰没等唐少秋回应就站起身来，“在这儿坐着等我，很快就回来。”

唐少秋欣慰又无奈的笑笑，点了点头。

唐少辰前脚刚走，镇中叶家的醉鬼就跌跌撞撞的摔了进来，明明已经醉的像一滩烂泥了，还强撑着自己一寸一寸的往前爬，好不容易抬起手抓住一条板凳，瞪着迷迷糊糊的醉眼冲坐在一旁的唐少秋挥了挥两根手指：“来......来点酒.....”

唐少秋本是不愿招待这个臭名昭著的醉鬼的，但环视四周未见有其他人出来，又想到这家伙是几天来第一个“客人”，思前想后还是起身到柜台后拎出酒壶，往酒盅里细细的倒了一盅，端给那醉鬼：“您的酒。”

那醉鬼一把将酒盅抢过来，几乎要把酒盅吃下去：“再.....再来！”

唐少秋没法子，只能耐心的给他倒酒。

多时不见唐少辰回来。

等那醉鬼终于不向她讨酒了，唐少秋才轻轻将酒壶放下，试探着道：“您.....您的酒钱......”

“酒，酒钱？”那醉鬼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带着酒气的唾沫星子飞出去老远，“小，小姑娘，你问老爷要.....要酒钱？”

唐少秋暗叫不好，却被那醉鬼一把抓住手腕拉到身前，那醉鬼瞪着被酒精烧得一片糊涂的眼睛看了她好久，大笑着松开她：“哦，是那什么，那个唐少辰的姐姐嘛，我告诉你，就，就算你是唐少辰的姐姐，你也没那个资格问老爷要酒，酒钱！”

这话听来蹊跷，唐少秋起了疑心：“什么？”

“没听清楚吗？怎么，仗着自己弟弟有那么几下子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就......就可以对老爷不敬了吗？”那醉鬼被酒精烧糊了脑子，靠着凳子吹起牛来。

也许是那醉鬼的动静太大，楼主人从楼上冲下来，正好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糟了，这家伙要是把唐少辰的事儿捅出去那他全家不就都完了！楼主人额上渗出冷汗，急忙两步冲过去：“少秋，少秋这么晚了你就不用侍弄他了，我来，这里我来好不好？”

“嗯？你还想带她跑？我告诉你，老爷天.....天不怕地不怕，有本事把你弟弟叫出来啊——嗯？怎么不叫出来和老......老爷比划比划？”那醉鬼一把拍开楼主人的手，叫嚣道。

“您到底.....什么意思？”唐少秋皱起眉来，问道。

“哈哈，哈哈哈，还这么有勇气？就算你弟弟唐少辰灭了神刀门满门，踢着空玄神僧的秃头满大街的蹿，吓得举国上下听见他的名字就像耗子见了猫，那.....嗝......又有什么干系？”那醉鬼疯疯癫癫的笑着，“老，老爷怕了吗？”

“少秋，少秋他喝多了脑子不清楚，你别听他的！”楼主人暗叫一声大事不好，急忙拉着唐少秋的胳膊想拉她起来，唐少秋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嘴唇颤抖着：“酒后吐真言.....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近几年闹得沸沸扬扬、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是我弟弟？”

楼主人满身冷汗，徒劳的劝着唐少秋：“少秋，呃......他的话你不能信，他喝高了脑子不好使，你......你别往心里去.....呃......”

楼主人越说唐少秋的脸色越苍白，楼主人又前言不搭后语的劝了她几句，还是闭上了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知道了。

再看那醉鬼，早就睡得死死的，哪管瘫在地上的两个人。

“少秋？......”楼主人试探着碰了碰唐少秋的肩膀，她却触电似的抖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向门外冲去。

“少秋！”

“姐？”

楼主人急忙起身想叫住唐少秋，却看到冲出门去的唐少秋与拎着一袋包子赶回来的唐少辰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起。

完了，这些全都完了。楼主人慌里慌张的抓住那醉鬼的双肩勉强将他拖到一角，紧张的躲在一旁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姐？”唐少辰疑惑的问道，“你.....你不舒服吗？”

唐少秋颤抖着，额前的乱发被汗水沾湿，蔫蔫的贴在额上。

唐少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唐少秋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他们说的......什么？”唐少辰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努力，勉强挤出笑容来问道。

“那个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烧杀抢掠的魔头，到底是不是你？”唐少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题终于将唐少辰所有挽回的余地击得粉碎，他慢慢松开了抱着姐姐的手臂，别过脸去。

唐少秋猛地捧过唐少辰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她还是希望能从弟弟的眼中看到不。

但她只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诧和深深的愧疚。

她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真的是你？”她精神有些恍惚的问道。

“.....是。”唐少辰垂下眼帘，“对不起，姐，我......”

“啪！”

唐少秋提起手掌狠狠地抽了唐少辰一个耳光，继而一把推开他，一头扎进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姐！”

唐少辰吼了一声，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姐，你，你听我解释，我——”

唐少秋的两条腿哪能跑过唐少辰的轻功，没跑多远便被唐少辰拦下，只是悲哀的看着他。

“别再让我打你第二个巴掌。”唐少秋颤抖着说出这么一句来。

唐少辰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唐少秋绕过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

唐少辰在紧锁的门前跪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