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你欠她的。”
“宋岸，你去死吧。”
……
“如果我说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
挂了电话，我的意识有些恍惚。
我从没想过，原来这三年，只是南柯一梦。
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我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期。
萎靡不振，抑郁至极。
我以为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提起兴趣了。
直到那天，我遇见了她。
她叫笑笑。
开怀大笑的笑。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不是很好，整天精神恍惚。
是她把我从那种状态中拉了出来。
也是她，让我有了重新开始一段恋情的想法。
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天。
我感觉我那阴暗而孤独的人生，又出现了一束光。
她的性格，长相，举止，气质，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笑笑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
来救我的天使。
她乖巧懂事，不光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连公司的一些事，她也懂得许多，还帮我处理了好几次棘手的合同。
我成功的从之前的低谷中走了出来，这一切都是笑笑的功劳。
是她再次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会亲手为我做饭，虽然总有那么一两道是我不喜欢吃的，但我依旧开心的不得了。
她总喜欢看一些手工视频，然后把家里一些闲置已久的东西变成真正的废品。
虽然做手工她一次都没成功过，但每次她都很开心。
我也不去计较那些毁坏的物品，反正还能再买，她开心就好。
她还会拉我一起看我之前瞧不上的那些文艺片，我以前总嫌那些电影无趣，无非就是骗骗小女生的眼泪罢了。
但每次她看哭扑进我怀里拱来拱去的时候，我就会在软件上给那部影片打个满分。
原来这一切也并不是那么差嘛。
我们在一起了三年，三年里我们吵过闹过，也分过手，但我们依旧深爱对方。
恋爱第二年，她带我去见了她的父母。
她和父母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说不了几句话就各自散开了。
不过她家里人对我非常满意。
特别是笑笑的母亲，她很喜欢我，还问我什么时候把笑笑娶回家。
我笑着看了笑笑一眼，她也红着脸看向我。
“笑笑什么时候想嫁，我就什么时候娶。”
从笑笑的家里回来，我立马带笑笑见了我的父母。
这两年父母也听说我有了新的女朋友，一直很想见她，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见成。
这次可不能让她逃掉了。
一切都很和谐，我的父母也很喜欢笑笑。
聊着聊着，她们居然开始商量起了婚礼。
“小岸啊，你和笑笑也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们年龄也都不小了，尽早结婚吧。”
笑笑没说话，却红了脸。
“害羞什么呀，笑笑，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呀。阿姨有熟人，阿姨跟你说啊，原来小岸和小琦一开始要订婚的时候我就准备……”
“阿姨，小琦，是谁？”
“小琦是阿姨朋友家的一个女儿，阿姨这一急，说岔了，笑笑你别介意呀。”
“没事的。”
我在旁边听着，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还好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小琦是谁，让我松了一口气。
见过双方父母，我们突然就进入了婚事筹备。
不过也不奇怪，我和笑笑的年纪都不小了，而且也有感情基础，确实也该谈婚论嫁了。
双方家长好像都急不可耐。
笑笑家里急切的想把笑笑嫁过来，我家里急切的想让我把笑笑娶进门。
我们俩无奈的夹在中间，都不用自己动手，一切就都筹备好了。
笑笑说婚礼日期要由她指定，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但是当我看到日期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年前的往事，又涌上了心头。
我尝试过让笑笑换个日子，但笑笑不同意，非要她选中的那天。
我和笑笑协商了很久，但笑笑就咬死了非要那天结婚，我没办法，只能同意。
那天是我最不想回忆的日子。
临近婚期，我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我感觉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对劲。
所有的一切都是，连笑笑也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我频繁的做噩梦，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各种鬼怪在我的头上飘荡。
我的精神又开始恍惚。
短短一个月，我就瘦的有些脱相。
笑笑整日心疼的看着我，给我做我爱吃的饭菜，可我还是没办法打起精神。
就连公司的一些事，我也没有精力去打理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笑笑在帮我撑着。
她也变得有些憔悴。
小琦，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娶别的女人？
可是我真的很爱她。
婚礼当天，虽然是我最不想回忆的日子，但我还是很开心。
我爱的女生，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接下来，我的人生，会是她一直陪着我。
可惜，那天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我的新娘。
我只等到了警察。
果然，那天永远都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天。
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
你们知道一个人从天堂瞬间落到地狱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
我被关了半个月，才在父母的帮助下被放出来。
其实对我来说，出不出来，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我的心已经死了。
三年前，我的心也曾死过一次。
是笑笑救活了它。
而这次。
也是笑笑亲手把它掐死。
它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我出来后找过笑笑，但怎么都找不到。
我去了她家，连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如同三年前她凭空出现拯救我一样。
她又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
托笑笑的福，我的公司没了，朋友没了，亲人也不屑见我，还进了局子。
谁能想到，那场婚礼，改变了我的一生呢。
新娘没有出现，但新娘让人送来了一份录像，说让大家先看着，这是给大家的礼物。
笑笑的鬼点子本就不少，我还以为是她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确实挺惊喜的。
视频上的笑笑披头散发，满脸泪水，脸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
她哭诉着，向大家诉说我这三年来是怎么虐待她的。
我这三年来怎么打她，怎么威胁她，怎么压榨她。
她向大家露出她的伤口，有新有旧，看起来确实被家暴了很多次。
最后，笑笑说她真的没办法嫁给一个家暴她的男人，让大家原谅她。
视频结束，大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也有人开始离席。
我想解释，可我怎么解释呢？
我真的没有打过笑笑。
三年来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打她。
可我说了会有人信吗？
没人会信吧。
我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警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我的公司，涉嫌偷税漏税，而且是很大一笔金额。
我想说我没做，但是会有人信吗？
不会吧。
我被关了起来，直到我的父母补上了那笔巨大的空缺，我才被放了出来。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笑笑做的。
能动公司账目的人，除了我只有她。
出来又能怎么样，公司也被封了，家底为了赎我也快被掏空。
我什么都没了。
我想找到笑笑，并不是想兴师问罪，也不是想报复她。
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
可是为什么，她要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让我见到光明后，再狠狠的把我推进去呢？
重回深渊的滋味并不好受，似乎比以前更难熬了。
我很想死，却又不敢死。
我还想留着这条命，问问笑笑，为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呢？
不知道笑笑失踪的第几个月，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让我去市中心的一栋楼房天台。
我心里有种感觉，这条短信肯定是笑笑发给我的，但我打过去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我匆匆赶到了短信上说的地方。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是我三年前的深渊。
三年前，我爱的另一个女孩，就从这里跳了下去。
当场死亡，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我打开手机，上面的日期深深的刺痛了我。
是小琦的生日。
小琦，就是我三年前的女朋友，也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人。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知道，她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宋岸，你到了吗。”
“嗯，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了吗？”
“哈哈哈哈，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宋岸，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现在的一切不是罪有应得吗？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你活该！宋岸，你活该！”
电话另一头的笑笑大笑了起来，听起来疯癫至极。
“你说的是……小琦？”
“不然呢？宋岸，你还害死了别的女孩？”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宋岸，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孤儿。和小琦一样，我是个孤儿。我和小琦从小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宋岸，你知道爱一个人却无法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
“可你连我这点幻想都打破了，是你害死了我的小琦。我的小琦本应该幸福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可为什么她偏偏遇上了你？”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跟我的养父母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不该走的，如果我没走，在这里陪着小琦，她就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不会因为你和她分手而跳楼自杀！小琦不是那种人，你一定对她做了什么。”
“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宋岸，你欠她的，你活该！”
笑笑说了很多，我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虽然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还是听懂了。
笑笑，我的现女友，曾经和我的前女友小琦是好朋友。
笑笑爱上了小琦，只不过是因为性别，她们没有在一起。
后来，我的前女友小琦跳楼自杀。
笑笑以为是因为我，所以这一切，相识，相爱，都是骗局。
只是笑笑用来报复我的骗局。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害死了小琦？”
“宋岸，这个时候了，别装了。我了解小琦，小琦的圈子很小，后来跟你在一起之后，就剩下了你一个，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着你转。宋岸，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可我听到小琦说你对她很好的时候，我又原谅了你。我以为你可以给小琦幸福的。”
“你知道小琦死的那天，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吗？是我。小琦哭着给我打了电话，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是一直哭。直到最后她哭得都快没声了，才说了她跟你分手了。”
“宋岸，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这世上，除了你，没有别人会让小琦做出自杀这种事了。”
“所以这三年，都是假的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在小琦的忌日跟你结婚？”
……
“如果我说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
电话那头的笑笑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回答我。
她只留下了一句。
“宋岸，你去死吧。”
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坐到了天台上面。
我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只要稍稍的往前倾一下，我就会掉下去。
可我一点都不怕。
三年前，是小琦和我提的分手。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我们都要结婚了，但小琦突然向我提出了分手。
没有任何原因，小琦说她只是不爱我了。
我和小琦都是彼此的初恋。
我们在一起了五年。
我很爱她。
我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偕老，但命运弄人，我们突然就分开了。
然后过了没多久，小琦就自杀了。
直到小琦死后，我才知道，就在小琦向我提分手的前几天，她被人强奸了。
她不敢告诉我，她觉得自己肮脏，思来想去，她选择了和我分手。
我居然同意了。
我不知道小琦的死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或许有，或许没有，也或许，我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我找到了伤害小琦的那个男人，但小琦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也不想让小琦这件事被大众知道，所以我用了别的办法把那个男人送了进去。
我没办法弄死他，我只能让他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我把一切都隐瞒了下来，就算小琦死了，我也想保护她最后一次。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居然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我忘了我在天台上坐了多久，很多次我都想跳下去，可我总觉得，我还要做一件事。
我拿起手机，又打给了笑笑。
电话响了很久，我以为她不会接的。
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她却接了起来。
她并没有说话。
我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不到对面传来任何声音，但我知道，她一定在。
“笑笑，这三年，你爱过我吗？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也可以。有没有那么一秒，你是爱过我的？”
没人回答我，我的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没再说话，我等了很久，很久，那边也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已经僵硬了。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通话时长。
28:48
还有一分十二秒。
笑笑，如果你愿意回我一句话，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手机上的数字走向了30:00。
“笑笑，以后，记得要多笑笑。”
说完这句话，我挂掉了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
笑笑，我曾经以为你是上天派来救我的。
罢了。
既然你从没爱过我，那就算了吧。
我知道爱人离去有多痛苦，我三年前经历过。
我理解你的感受，笑笑。
你痛苦了三年，而本该痛苦的我却因为你过了三年的开心日子。
我怎么能告诉你，你这三年的青春错付了，你这三年恨错了人，报错了仇呢。
如果把这一切告诉你，你会更痛苦的吧。
笑笑，或许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早就该死了。
笑笑，再见。
再也不见。
……
-----尘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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