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嫌疑人

夜风顺着地牢的铁窗偷入，捋过面前人的棕发。李白三指轻持桌边酒盏，仰头尽饮。

脚下的锁链作响——他依靠在流泻着鱼肚白的阳光里打盹，水色瞳眸几近与其融为一体，丝毫没有打破眼前的景致。

“……哗啦…哗啦……”

“呵……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盏落地碎成无数涣散，始作俑者吟诗之后故作仰天长笑，门口的人自然也是循声而入。

“发生什么事了……!”

“嘁…有一个不明事理者，要你有何用?”

太白咧嘴一笑，故作出顽童之相二次倚笑不已，倒把侍卫嘲讽了个遍。他怎知侍卫目不识丁，又怎会听懂他嘲讽似的排斥。

“狄大人压来的重犯，据说近些日子来长安发生不少盗窃案，都是由你所为之。”侍卫一脸地义正言辞，叫李白不由得着实费了些心思。

“…酒……”

话音未落，只见面前褐发人张手将桌上的物什扫落摔了个稀碎，而后就假装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捧腹大笑。

“这……这酒鬼不会是疯了吧……”

固然无知，但还是个孩子，还未达到某人又笨又偏执的程度。注视着侍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而忘记了门锁，太白自鸣得意地抖开已经撬开的铁链，摇晃着大摇大摆走出大牢门口。

“谢了，狄兄。”

太白仰头，似乎也应该到了发觉些什么的时候，却并没有回头。正如他所言，狄仁杰就倚靠在狱牢门旁肮脏的墙上，双手抱肩等着看他的一出好戏。

“……做了违心的事情是会遭雷劈的。”

狄仁杰满头黑线——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重临现场发现了决定性线索……他巴不得让这个一天到晚似乎都在发春的酒鬼远离自家元芳……

“所以——”

太白微笑，随手将刚刚撬锁的那根铁丝给他，“顶头上，以防耗子跟着被电焦。”

……

这个理由还可以再破罐破摔一点嘛???一旁看戏的李元芳津津有味(?)。只是如果自己的耳朵没有那么灵光的话，他可能会乖乖地掏出小本本来把二人所有的语录都记下来。

“狄……狄大人，还有那个谁……”

李元芳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以我所见，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吧……?”

“怎么不是?”

狄仁杰冷哼一声，目光乖张，却不敢直视李白，“地牢就是囚犯该留的地方。某些人从哪里来，就该再回去到哪里。”

“现在…可没时间回炉重造了罢。”

李白说道，戏谑地舔了舔嘴角，毫不犹豫地拔剑持于刚刚冲来的侍卫鼻前。

“至少三四十人，多则不限。”他轻笑一声，望着刀剑敲击声与叫骂声混淆的转角波涛汹涌，

“快走啊你们这是看风景呢!!!”

……

……“呼……”

飞镖也损耗不小。元芳暗自心疼自己的飞镖一秒，环顾四周后确定安全无误，才像只泄气的娃娃一样瘫在树下。

“……疯病果然是会传染。”狄仁杰闭上眼故作闭目养神，“明明你是疑犯，为何我们要连带遭殃……”

“狄怀英，想不到你这消息流通还不如我这一介凡人。”

李白看似嘲讽却又无奈地扶额，“嘁……你的那几起偷盗案牵扯到人命问题。况且……更神奇的是，现场发现了于你不利的线索，并且有人说看到你在案发不久出入现场疑似……”

他拖长了尾音，“疑似凶手。”

……

狄仁杰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踱着步，静静地听着李白分析完成后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

元芳惊异地睁大眼，“我们现在才是嫌疑犯……?”

“不完全是，”李白吹着曲调，愉悦地打了个响指，“耗子，以后我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李元芳有些不安地长呼一口气，抬眼瞥了眼狄仁杰，才又重新坐回了树下。

“……”

狄仁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掐着人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一些。须臾，疑似要决定何等大事的架子，抚了抚衣袖径直起身。

“女帝……未必会听信小人谗言。”

“…狄大人…这不是小人谗言，此时就相当于铁打铁的事实啊……”

未等李白开口，李元芳倒是抢先一步断了他的念想，“现在虽然不知道现场为何会有你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遗落在现场，我们都洗不干净，”

“女帝当然想信任刺史府总督狄怀英大人，但是现实不允许。”

“哟，耗子尾巴露出来咯——”

坐在一旁吃瓜的李某人倒是逍遥自在，只不过是面前的小耗子提到“女帝”时就会变得愠怒又决绝，这的确是让他李某人有些讶异的地方。

李元芳的脸色微红，兴许是天气太冷了。他别开脸，也是满脸说不出的落寞。

“……我宣布，从现在起，成立行动组。”

“时限维持到此案结束，二人意下如何?”

这似乎才是前戏要引出的霍乱——李白挑了挑眉表示没意见，李元芳也是背对着默默点了点头。

“不如……就叫‘嫌疑人’?”

他无奈又宠溺的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一旁元芳凌乱的发丝，嘴角微扬。

—兴许此时又是想到了女帝呢。李白注视着元芳缓缓回过头扯出一个笑意，也随之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