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范知君的离开并没有制止流言的传播，没多久，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了镇上高中里有一个老师跟学生关系不正当，那个学生还是个有名的疯子，害得老师被学校开除了。

李茹和程越明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情，他们找到了程五月打工的地方，骂程五月把他们的脸都丢尽了，让程五月退学回家。

程五月不愿意，李茹闹了一场，饭店老板把他们赶了出去，这下程五月也不可能再在饭店待下去了，她跟老板辞了职，又回了趟家，跟李茹谈判。

李茹骂她是贱人，婊子，难怪范知君宁愿自己掏那么多钱帮程越明还债，原来就是因为程五月。又骂程五月把他们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不仅害得她生不出儿子，还把家里的名声全部给败光了。程五月一句也没有反驳，任由她骂，等李茹骂够了，骂累了，程五月说，她可以退学，但不是现在。

李茹不是现在？那你想什么时候？你这是要来给我谈条件？

程五月范老师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也不是让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

“啪”的一声，李茹狠狠打了程五月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程五月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看得见手掌印。

李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长本事，还敢这样对我说话了？行，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到头来我还成了个忘恩负义的了？

程五月你不是吗？如果不是范老师，我现在已经被你拿去卖给一个傻子了，结果你还想要我退学，退学了以后呢？再嫁给那个傻子吗？

李茹那也得看人家要不要你！

李茹一想起这个就来气，她恶狠狠的瞪着程五月，激动的唾沫横飞。

李茹你那范老师可不是是干了件好事吗！他给完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我跟你爸我们俩去做缩头乌龟，跑去把东西还给卢大富家，还低头哈腰的赔礼道歉，现在你还能嫁谁？就你这个样子的人，你还能嫁给谁？谁还敢要你？你干净吗？

程五月并不想跟她做过多争辩，她其实挺不能理解的，既然都说她不干净，给她们丢脸了，为什么还要她退学回家？

程五月那你为什么又要我退学回家呢？我待在家里不是更给你丢脸吗？

李茹把你关起来总比你在外面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好！

李茹说完这句话以后，又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说，

李茹反正，今天你回来了也好，回来了也就别想再回你那个破学校了，就在家好好待着，之后有机会跟着一起去城里挣钱，比你读书好一万倍！

程五月我还是那句话，

程五月也并没有退步，

程五月我可以退学，但不是现在，至少，我要把高二读完。

李茹程五月！你究竟什么毛病！你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你信不信今天我就打的你出不了门？

李茹拿起旁边的木棍要给程五月打去，程五月直直的盯着她，

程五月你打啊，反正我从小就是被你用这跟棍子打到大的，不是吗？

程五月我就这一个条件，让我继续读书，我可以不住校，我可以每天回家给你们做饭干活，但是我要继续读书，至少，我要读完这一年。

谈话的最后以程五月的胜利告终，李茹骂骂咧咧的收好棍子，让程五月滚回学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滚回来。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的时候，程五月想着跟李茹的对话，竟然奇迹般的觉出，李茹会不会是担心她在学校会被更多人骂，所以才一直逼她退学的……

这种想法没一会儿又被她给否决了，那是李茹，不是其他人。

……

程五月又回到了范知君来之前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以前别人都是把她当神经病，现在别人把她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机女，每天她都会听见很多人骂她，每次他她都会强迫自己去想范知君，然后全身心投入到学习。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

她还是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做好早饭以后匆匆赶往学校，坐在专属于她的垃圾桶旁的座位上度过一天。李茹现在倒是不会克扣她的一日三餐了，中午她能够从家里带一点吃的到学校。晚上九点多下课，她还是一路跑回家，到家会看见桌上有剩菜剩饭。

她每天都很沉默，在学校不会跟老师同学有一句交流，回到家也不会跟李茹和程越明多说话。

她想，她有在认真学习，没有辜负范知君的期望，期末考试的时候要努力更上一层楼才行。

不过命运女神似乎并不喜欢程五月，上帝也从来没有眷顾过她。

十一月末，天气已经挺冷的了，程五月早早起来，把早饭做好以后，就收拾好东西出发去学校了。

六点左右，天都没有亮，没有路灯的道路一片黢黑，今天应该是晴天，程五月感受到有雾，跟范知君走的那天一样。

路边的杂草上沾满了露珠，程五月的裤脚扫过，带走一片露水，凉凉的，挺让人清醒的。

程五月在范知君的宿舍里看见过书桌上有一束桂花，之后，她悄悄在学校的桂花树上摘了一束做成了干桂花，本来还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送给他，没想到不用她专门想，直接就成了临别礼物了。

那天她一大早就把那束干花放在了校门旁边，自己悄悄躲在一旁，看着范知君拿起花，对着花笑了笑，然后背着包一个人离开。

想到这里，程五月鼻子一酸，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初冬时节清晨的冷空气，脑子清醒多了，她打算边走边背一背英语单词。

走过一片杂草比较多的小麦地的时候，程五月突然惊呼一声，毫无防备的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下去。

黑暗渐渐褪去，程五月没有想错，今天确实是一个大晴天，只不过还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