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教诲

入夜，从嘉仍在殿内忙碌，容若做完了了一日的习作，便在书架上寻找翻阅各类典籍。 

从嘉见当下四周并无他人，便走到她身边，取下一本她够不着的书籍递到她手中，容若接过来谢了他正欲离去，只听他道：“等等……。”

她只得停了步子，转身望向从嘉。

“今日，你为何要在师尊面前说那些话？”从嘉开口问道。

容若想起日间与师尊的那些话，心内觉得有些羞窘，无奈从嘉问起，只得壮着胆子说道：“我想帮你，大人……为了你和兮合姐姐。”

从嘉只是望着她问道：“我有教你帮我么？”

“我不这么说……师尊他老人家如何会信我呢？大人……。”她解释道。

“原来你是在骗他！”从嘉垂着眸说道：“为了帮我，你编的那些话。”

“这倒不是。”容若终于意识到自己须得为今日一番话语寻得个合理的解释，又道：“大人人品才华俱佳，我何须编瞎话，青云殿内，思慕大人的女使有的是，我只不过，在师尊面前，说了别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罢了。虽是造次了些，此乃人之常情，大人，你说对不对？”

“何止造次……？”从嘉听了她的话，冷着脸对她道：“简直无法无天……。”

容若听了，忙垂头跪下，又听他道：“你凭什么揣测别人的想法，即便你有这个能力，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别人说话……何况那些都是虚妄之言，无稽之谈！”他忽然大怒道。

“教导你我一向亲力亲为，没想到你今日居然当着师尊的面，戏弄我也就罢了，还戏弄到他老人家头上，说什么君子之德，说什么性命担保，那是师尊，我与子悠见了都要三跪九叩，你以为师尊蠢到听不出你说的是一派胡言么？莫说你一个小小的阎君之女，就是天尊座下的仙使，见了师尊也须礼让三分……你今日凭的什么！”

容若垂头听了他的话红了眼，只听他又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教过你什么，你就当没有跟过我……。”

“我没有说谎……大人……。”容若哽咽道：“我与大人乃师徒，大人数次救我于危难，我非草木，焉能不为所动。我没有胡说，为了大人，在师尊那样尊贵的神仙面前露拙不算什么，我想为大人做件事，微不足道的也行，望大人宽恕。”

“你……。”从嘉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指着她：“你还敢狡辩！你何德何能帮我？我的事，你知道多少？我怎么想，你知道多少？你以为你是谁！”

他盛怒之下，一干侍从闻声自外面赶了进来，望见眼前二人的场景，见从嘉气的涨红了脸，皆不敢靠近。

只听容若冷声道：“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是我想入非非，以为能帮大人。”

“你们都下去，下去……。”从嘉指着赶来的侍从大声喝到，那些侍从未见他如此大怒过，均吓的退了下去。

“我问你，你喜欢过一个人么？你懂得那种滋味么？”从嘉忽然大力的拽住她的一只手腕问她：“君子一诺千金，若你是兮合，可愿与我厮守在这幽冥府中？”

容若抬头望着从嘉，想了片刻道：“容若不敢妄言！”

“我不愿意！兮合与师尊与我有恩，若我对他们许下承诺，此生都不会变，我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在这里陪我一起忍受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心爱之人，我必为她将来做最妥善的安置，此其一。”

容若垂头终是落泪，又听他道：“这儿是苦寒之地，我和子悠都习惯了，当日，若不是为了一个心结，子悠也不会留在这里，可我与他有君子之约，立誓要干出一番事业，因而选择在此修行。无论如何，我和他都不可能离开此处，去更好的地方。此其二。”

他放开容若的手腕，仰天叹道：“你自进青云殿来，我们自视你与他人不同，可你年纪尚幼，许多事我与子悠未与你深究，是怕你一时无法接受。修行路上必是历经磨难坎坷，若是我与他，将来有将你长久留下的打算，你可愿意？可能吃的起这份苦？”

容若听得此言，泪眼婆娑，只是道：“只要大人不赶我走，我愿意留下，什么苦我都吃得，我愿一直随大人左右。”

“若是……。”从嘉略顿了顿又问道：“你与兮合，我只能留一个，你说，我留下谁？”

“自然是留兮合姐姐。大人可是糊涂了？我虽出身不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容若抬头望着从嘉道：“我与兮合姐姐怎可相提并论，若是大人不嫌我愚钝，他日做个侍从留在大人身边，我也愿意。”

从嘉闻听此言，蹲在她面前，垂着头叹了口气，从袖中取了块帕子递给容若，对她道：“别哭了，方才……是我一时没想明白，拿着……。”

“大人，你不会因为我今日妄言，当真赶我走吧？”容若自他手中取了帕子捏在手中，望着他，只见他眼梢微翘，不知垂眸在想什么。

“无论你是否日后会留下来，你要想明白一件事。”从嘉抬眼望向容若道：“你是做侍从还是做别的，你要明白你要究竟想要什么。若是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我为什么要留你呢？”

“大人，不如你教我考司籍官吧，我想留下来，真的。”容若语带央求的望着从嘉道：“青云殿收了我做司籍官，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在这里为大人所用。”

“你的心意我明了，不过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从嘉凝视着容若，忽然勾了手指擦尽了容若面上的泪痕：“此事，我得问问子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