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笑了笑，“他不可能告诉你。”
袁今夏一僵，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的确，陆绎告诉她的，又有多少呢……
陆绎侧过脸，看着袁今夏。因为角度问题，袁今夏看不清陆绎的表情。
“我把命都交在她手上，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严世蕃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你这想法很危险。”
陆绎失笑，看着袁今夏，“是吗？”
袁今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绎也料定了不会有答案，索性转过头喝酒。
很快，袁今夏就发现了陆绎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灌酒。
“别喝了，身上有伤。”过了很久，袁今夏才拉了拉陆绎的袖口。
陆绎一顿，轻轻拍了一下袁今夏的手，“没事。”
袁今夏收回手，坐在后面，看着陆绎。
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和严世蕃等人的交谈，看着包厢内来回闪烁的灯光，袁今夏突然觉得，一切都太过陌生。
过了一会儿，毒蛇推开门走了进来。
“没问题。”
严世蕃放下手中的酒杯，拍了拍陆绎的肩。
陆绎点了下头，“明早我过去。”
“行了，都过来玩玩儿吧。”严世蕃笑容挂在脸上，热络的招呼起来。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高了起来。
毒蛇坐在袁今夏身边，还在回味刚才的事。
不得不说，袁今夏这一类的女人，真的很有魅力。毒蛇清楚他是陆绎的人，但却还是藏不住脑子里那点脏东西。
“离她远点。”陆绎喝着酒，漫不经心地说道。
毒蛇一愣，笑了笑，“陆哥这么小气啊？”
陆绎摔下酒杯，看着毒蛇，“我小气？如果真是那样，两年前你就死了。”
毒蛇清楚陆绎的话，便不再自找没趣，随便搂了个女人到一边玩儿去了。
事情已经谈完，陆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坐在那喝起了酒。
“好了，别再喝了，你到底怎么了？”袁今夏于心不忍，再一次打断了他。
“松手。”陆绎淡淡道。
“到底怎么了？”袁今夏不松，看着陆绎。
陆绎不答，放下酒杯，向后一靠，靠在了袁今夏肩头。
“不喝了，头晕。”
袁今夏想开口，却看到陆绎闭起眼睛靠在自己肩头假寐。
陆绎的呼吸很平稳，还带着些酒气，从袁今夏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陆绎的睫毛，在光影下投下一片阴影。
“喝多了？”
陆绎嗯了一声，他的确喝醉了。
“难受吗？”
“嗯。”
“那我们先回去吧。”说罢，袁今夏就拉起陆绎的手，准备离开。
“严哥，他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
严世蕃看了一眼袁今夏，又看了一眼陆绎，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陆绎喝得太多，整个人都站不稳，袁今夏扶着他走到包厢外面，给严风打了电话。
陆绎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袁今夏蹲在地上，却发现陆绎在冒冷汗。
“陆绎，你怎么了？”袁今夏发觉事情不对，轻轻晃了晃陆绎。
陆绎勉强睁开眼，看着袁今夏，眼里突然闪出泪光。
袁今夏想起身叫人帮忙，却被陆绎抓住手腕。
“今夏，我们，还能……回去吗？”
陆绎的嘴角带笑，语气却卑微到了尘埃里。
袁今夏整个人一僵，看着陆绎。
“回，不去，了吧……”陆绎没等袁今夏回答，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回不去了……
袁今夏不想听这些，“回得去的，我们回得去的。”
陆绎勾了勾嘴角，眼眶湿润，“你又何必骗自己呢？”
袁今夏看到陆绎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没见过陆绎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陆绎是不会哭的。
可如今，眼泪带着温度，决绝地流了下来。
袁今夏突然觉得害怕，她捧着陆绎的脸，局促而慌乱。
“你别哭，为什么要哭啊？”
陆绎的意识渐渐涣散，他听不清袁今夏在说什么，却感觉到了她的慌乱。
他心里很难受，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好像都在拼了命的提醒他，他们回不去了……
严世蕃说他不可能告诉她，是啊，那些话他要怎么云淡风轻地说出口，他要怎么笑着告诉她没事一切都好……
陆绎没勇气把一切都告诉她，就像她也没勇气知道这一切一样。原本以为一切可以轻易翻篇，可到头来现实却告诉他们没门。
“今夏，我，后悔了……”
袁今夏呼吸一窒，堵住了陆绎的嘴，“你别说了，你喝醉了，别说了。”
眼泪打在袁今夏的手上，可她却觉得心里好疼。
陆绎觉得好累，渐渐闭上了眼睛，眼角却还带着泪。
“陆绎，陆绎……”
“没关系的，他只是喝醉了而已，不是真的。”袁今夏尽力安慰自己，却又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屏障变得这么厚重……
还很脆弱吧……
严风很快就到了，扶着陆绎上了车，却发觉事情不对。
“他喝了多少？”
“很多，我也记不清了。”袁今夏整个人都发懵。
“你能叫醒他吗？”严风皱了皱眉。
“我试试。”
袁今夏侧过身，晃了晃陆绎，“陆绎，陆绎你醒醒。”
陆绎没有反应，袁今夏又试了好几次，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我叫不醒他！”
“他有喝别的东西吗？比如……原本给你的酒……”严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袁今夏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方才陆绎让自己滴酒不沾，凡是给她的酒，最后都被陆绎接了过去。
难道，酒有问题？
严风没再说话，而是专心开车。
“酒里，是不是，加了东西？”袁今夏问道。
“嗯，粉儿。”
“怎么会？”袁今夏有些意外。
“新人待遇，必须得有这么一遭。”严风语气平淡。
袁今夏转过头看向陆绎，心里一阵难受。
你说的，你后悔了，可你做的，却不尽然……
陆绎虽然在昏迷，但眼泪却总是在眼角逗留
袁今夏轻轻靠在陆绎怀里，抱紧了他，虽然陆绎给不了她回应，但袁今夏还是想抱着他。
“别再哭了……好不好。”袁今夏轻声呢喃，自己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你心里是有多疼，才会这样哭……”
作者有话说∶
他们两个，是真的回不去了……
再怎么快乐，都只是表面了。如果他们两个人的性格都允许他们活在表面，那他们一定很幸福。可如果毕竟是如果……
如果给你们一个选择
你们是选择撕开伤疤还是选择让时间淡化一切……
*
“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袁今夏轻轻关上房门。
“他这样，会不会……”袁今夏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严风，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严风点了根烟，摇了摇头，“你放心，不会。”
严风知道袁今夏在担心什么，但他更相信陆绎，既然曾经成功过一次，那这一次，也肯定没有问题。
袁今夏坐在沙发上，十指交握。半晌才重新开口。
“毒，他是怎么戒的？”
严风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
话还没说出口，严风的电话就响了。
袁今夏注意到，严风的表情不太妙，看来是出事了。
挂了电话，严风穿好外套，直接走进陆绎的房间，“收拾一下，我们走。”
袁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了？”
“路上再说，你帮我把他扶上来。”严风看了一眼床上的陆绎。
“好。”袁今夏拿了东西，帮严风把陆绎扶上了车。
车子迅速开出了落脚点，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道路两旁的街灯昏暗的投在地上。路上的车辆很少，所以严风的车速就很快。袁今夏坐在后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字。
逃！
不等袁今夏开口，严风就说道，“仓库被炸，有一批货被截，人已经朝我们这边来了。”
袁今夏闻言，皱了皱眉，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而且我们目前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严风看了一眼后视镜补充道。
“形势，严峻吗？”袁今夏捏了捏衣角。
严风不说话，只是抿了抿嘴，一只手打开了前边的格档，拿出了一把手枪，扔给了袁今夏。
“你拿着，他现在没醒，如果有需要，你要动手。”
动手？
开枪？
袁今夏握着枪，手却在抖。
“你是医生，拿刀那么稳，枪应该也不赖。”
“子弹已经装满，你到时候上膛，开枪就好。”
袁今夏深呼吸了一下，把枪握紧，看着身边还在昏迷的陆绎。
“你试试看能不能叫醒他。”
严风车速不减，明显是准备往郊区开。
“陆绎，陆绎你醒醒！”因为有些害怕的缘故，袁今夏的声音有些抖。
陆绎靠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领口半开，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陆绎你醒醒，我害怕……”袁今夏咬了咬牙说出了口，她真的害怕了，这种只会在影视剧里出现的情节，她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变为现实。
严风看了一眼后车镜，皱了皱眉，“他们来了。”
袁今夏愣愣地看着严风，眼神里除了惊讶就是恐惧。
袁今夏透过镜子看到了两辆黑色的SUV，正在以一定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严风一边开车，一边从腰间拿出另一把手枪，上了膛。
“让他靠在你身上，离窗户远一点。”
袁今夏扶过陆绎，警惕地看着两侧的窗户。
“趴下！！！！！！”
下一秒，枪声从耳边响起，袁今夏抱着陆绎把身子伏低，听到枪声从头顶擦过。
她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从后边开枪！
后排的玻璃瞬间化为碎片……
袁今夏的心跳瞬间加快，大脑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搂紧怀里的人，紧紧闭起眼睛。
“咳，咳咳……”
恍惚间，袁今夏听到了陆绎的声音。
“陆绎！陆绎你醒了！”袁今夏的眼泪儿一下子夺眶而出，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今夏……”陆绎的声音很虚弱。
“陆哥，出事了！”严风喊道。
陆绎从袁今夏怀里微微直起身子，拍了拍前边的座椅，“咳，开快点。”
严风点了点头，脚下提了速。
“你趴下，别起来。”陆绎将袁今夏换到自己身下，“把枪给我。”
袁今夏握着枪的手已经湿透，把枪递给陆绎后，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陆绎看了袁今夏一眼，勉强笑了笑，“你的手不是用来拿枪的。”
“陆哥，我们仓库被炸，之前的那批货也被人截了。”
陆绎看了看窗外，“后边什么情况？”
“两辆车，装备不少，看来是下了血本。”
“看来就不该心软放了他。”陆绎淡淡道。
“你是说，钟子俊？”
陆绎不答，看了一眼袁今夏，“好好开车。”
严风说的不假，对方是有备而来，很快就又追了上来。
砰砰几声枪响，车子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车胎爆了，妈的！”严风砸了一下方向盘。
“冲出去，前边停车。”陆绎不疾不徐地说道。
“弃车？”
“我们进山。”陆绎语气平淡，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严风听从指令，尽可能在车子不失控的情况下加速往前，只有先甩开他们，才有机会顺利进山。
陆绎握紧了袁今夏的手，“跟紧我，别怕。”
车子停下后，严风又递给陆绎一把枪。检查无误后，三人便进了山。
山里很黑，袁今夏清楚，他们在背离有光的地方。
“别分神。”陆绎提醒道。
袁今夏嗯了一声，拉紧陆绎的手往前跑。
哪怕再黑，牵着你的手，也能找到方向。
下一秒，袁今夏就察觉到身后有光。
“别回头，跑！”陆绎喊道。
砰！砰砰！
枪声再次响起，袁今夏整个人汗毛竖立，后脊发凉。
“严风！”
“明白！”
接着又是三声枪响，袁今夏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哀嚎倒地的声音。
“跟我来！”陆绎拉起袁今夏的手，调转了方向。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袁今夏跟着陆绎向前跑，屏住呼吸，始终提着一口气。
“陆哥，我们分头走，我去引开他们！”严风说罢，就朝来人开了一枪，跑到了林子的另一边。
这一招虽险，但胜在有用。对方的人马被分散开，前行速度就受到了一定影响。
树林里稀稀拉拉的几道光晃的袁今夏难受，她索性闭上眼睛，完全跟着陆绎走。
“你蹲在石头后面，不要出声，也不要动！”陆绎将袁今夏安置在一块石头后面，并递给她一把枪。
“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你开枪！”
“陆绎……”袁今夏话还没说完，陆绎就已经转身离开，隐藏在一片黑暗里。
“袁今夏，相信自己，你可以，你一定可以……”袁今夏怀里抱着手枪，使劲儿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心跳的声音被放大，一同被放大的，还有恐惧。
脚步声慢慢逼近，袁今夏缩了缩脚，把自己抱紧。
就在灯束打在袁今夏身上的一瞬间，袁今夏闭上眼睛，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陆绎以一敌四，直面对手的一瞬间，陆绎才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至于装备，更不是一般混混能比的。
几招下来，放倒了两个人，但陆绎明显觉得吃力，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他很难集中精神。
陆绎用力踢在对方的肚子上，趁对方弓腰时踩上对方肩膀将他锁在地上，打掉了手里的枪。但谁料对方从左侧腿袋中拿出一把小刀，狠狠扎在了陆绎腿上。
刀尖刺进血肉的一瞬，陆绎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夺过刀子将对方甩开，狠狠的划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陆绎扔了刀子，却被另一人一脚踢中腹部，骑在了身上。陆绎回过神，看到枪口正对着自己。
陆绎用力将枪口偏向一旁，但大脑却越来越混沌……
恍惚间陆绎透过手电筒的灯光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陆绎看不清她的脸，却知道她在颤抖，两只手握着枪，脆弱又倔强。
“不要，今夏，不要开枪……”
砰！
一声枪响，惊动了整片树林。那人身体一僵，直直朝一旁倒去。
陆绎慢慢起身，红着眼，掏出枪，在对方身上又开了三枪。
枪声停止后，陆绎走到袁今夏身旁，看着她现在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把枪给我。”陆绎伸手。
袁今夏把枪放在陆绎手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没事吧！”袁今夏突然回过神，查看陆绎身上有没有受伤。
陆绎一把拉过她，“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儿。”
一路上，袁今夏都不说话，只是跟着陆绎走，脑海里却全是刚才自己开枪时那人倒下的场景。
她杀人了……
她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他们走的越深，林子里就越是茂密。陆绎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后，便立马确定袁今夏的情况。
“今夏，今夏你看着我！”陆绎捧起袁今夏的脸说道。
袁今夏目光间有些涣散，看着陆绎，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陆绎，我，我杀人了……”
“你没有，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陆绎心里心疼，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是，不是啊，是我，我拿着枪，对着他，我对了好久，砰！然后，然后他就躺在地上，再，再也，不动了……”袁今夏抱着自己拼命摇头。
“袁今夏！我说了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我开了三枪！是我杀了他！和你没有关系！”陆绎搂着她，发疯似得一遍遍解释。
对呀，明明我开了三枪，人一定是我杀的……
“今夏，我求求你，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好不好？”陆绎亲了亲袁今夏的脸颊，却只能得到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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