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的眼里从来都是一片死寂。
无论是喜是悲,他的眸子里都不曾有过一丝波澜。
和基地里大多数的人都一样面无表情。可是,他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至少,Mam是自愿进来的。
来到这里前,他的世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周围一片混沌。
这里,虽然也是一片黑白。但至少,不用为生存奔波,也不用腆下尊严讨生活。
虽然经常遍体鳞伤,性命不保。但至少,这里的全部人,都与他一样,活在黑暗中。
可那有怎样?
他们都与黑暗为伍,所以惺惺相惜,不问出身,也没有歧视。
在这里,只崇尚弱肉强食,没有任礼让道德可言。
大抵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心里都有奇怪的东西在作祟。他们既渴望着光明,却又避之不及。
Mam始终不肯伸手触及,他的光明。
就好像,他从未承认,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
—————
“叩叩—”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许是没有听见,Mam始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目光放空。
或许他听见了,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门外的人又敲了几下门,许是见房内的人并无什么动作,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走了,一时间,整个房间又恢复一片死寂。
半晌,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包裹严实的年轻女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向四周望了望,突然走到落地窗前,悄悄拉开了一条缝。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松了一口气。她摘下帽子后轻轻放下背包,翻找着里面的东西。
不一会儿,她从背包里拿出几小包粉末,兑水后在一个精密的容器里捣鼓了一下,动作快速熟悉。
而后,她把液体数悉装入注射器中。
一切准备好,她轻轻地走近男孩。
此时的Mam闭着眼,脸色苍白,额头因疼痛布满薄薄的汗珠。女孩只有凑近得很近,才能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
Mam好像睡着了,女孩怔怔地盯着他的睡颜。
窗外的阳光透过帘缝射了进来,恰好打在了Mam的脸庞上。
阳光不多不少,Mam的面容在光线下多了几分纯色。
不论多少次,这张脸,女孩从未看厌过。
Mam微微皱着眉头,许是遇到了什么梦魇。
可是女孩知道,Mam根本不会遇到梦魇。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入眠。
女孩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
女孩却突然感受到假寐的Mam,一个微小的皱眉动作。
女孩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收了回去。
她很想替Mam抚平紧锁的眉头,但是,她知道,Mam很厌恶别人碰他。
女孩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让人不曾察觉。
她把针头扎在了Mam的小臂之处。
随着液体通过血管注射到Mam的体内,女孩明显感觉到Mam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缓。
女孩也放松下来,终于展露一丝笑颜。
可是很快,女孩却是一脸愁容。
她紧紧握住手上的注射器,眸子里满满的复杂。
她替Mam注射的,是毒品。
纯度极高的diamorphine。
这种高纯度的毒品,在市面上是很难买到的。
不仅是因为它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它难以想象的危险性。
不可能戒掉…甚至,在戒毒的过程中,会死。
她甚至,对Mam犯毒瘾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更胆战惊心。
可同时,它也是Mam拿来救命的药。
可那有怎样?
女孩抬起了头,深深地望着眼前的Mam。
能活下来,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