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辩论

蓝氏听学蓝启仁教的那一套，无非就是修身养性，如何培养正直的品德，宣扬一下正义，告诫学子不要与歪魔邪道为伍之类的，间或穿插一些关于夜猎除祟的技巧，都是一些无用的，空泛的大道理，感觉像给世家子弟洗脑一样，虽说是教出了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子，但实在过于死板，不能充分挖掘出弟子的天分。由于课程实在是枯燥乏味，几乎没有几个人认真听讲。

而且令人悲痛的是十几年来蓝启仁的教学，那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聂寒衣在刚入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就被他荼毒过了，如今听学又要再学一遍，简直苦不堪言。关键是蓝启仁还坚信聂寒衣是他的得意弟子，一有什么问题就提溜着他起来回答，什么小动作不能做，只能假装认真听课，其实早就神游天外，时不时的围观者一下魏无羡三人组天天在课堂上上演的精彩的大剧。

看着魏无羡不断的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些小零食，吃的像个小仓鼠似的，左顾右盼，可可爱爱，再看看旁边的聂怀桑，低头鼓捣着他的袖子，估计又在玩他宝贝鸟儿，薛洋，头一点一点的都快要睡过去了。忽然，一张纸剪的黄色的小人的飘过，直接贴上了蓝启仁的后背上，上面还写着大王八几个字，众学子都忍不住窃笑，偏偏蓝启仁还一无所知，一本正经的念着经。三好学生蓝忘机回头杀气腾腾的瞪了魏无羡一眼，挥手将小人收了回来，这时刚好蓝启仁回头发现大家想笑也不敢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捣乱了，肯定又是魏无羡，怒气顿时升腾。

“魏无羡，看来你是自诩已经全部学会，不用再听我讲课了，那我便来考考你，妖魔鬼怪是否为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胸有成竹的答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如何区分？"

“好说。"魏无羡指着窗外的松树道："比喻这棵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生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 何品 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谁”

"歧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对答如流，蓝启仁一时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魏无羡正得意，却又听蓝启仁道：身为云梦江氏大弟子，这些早该倒背如流，这些答对无甚可骄傲的。我且再问你，今有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诈崇行凶，何如？"

魏无羡皱了皱眉，旁人见他答不出来，连忙伸手翻书，蓝启仁呵斥，"不准翻书，都自己想。"众人立马怂的跟鹌鹑似的，凝眉苦思。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便点名聂寒衣："聂清，你来告诉他，何如？"

咦，这不应该是蓝湛的剧本吗，为何牵扯到了我，只好不情愿的起身："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知人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其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

蓝启仁满意的点头，摸摸他的胡须，“一字不差。”旁人也用羡慕崇拜的眼光看着聂寒衣。接着，蓝启仁又指桑骂槐，“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这般踏踏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野精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有些意外，他觉得蓝启仁这个老古板在故意挑他的刺，连忙举手:“先生，我有疑。”

“讲。”

“虽说是以度化为主，但往往度化是很难做到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执念是一件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执念是灭人满门，那该如何？”

“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思考第四条路。”

“从未听说过有第四条道路，你说来听听。”

“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余人，不若挖掘这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蓝启仁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除鬼奸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如是，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

蓝启仁拿了本书扔过来，魏无羡不知死活继续开口："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为何怨气不能？''

"那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何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这个我尚未想到。"

蓝启仁又抄起一本书砸了过来，魏无羡闪躲， "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

。"

"其实我觉得魏无羡说得没错这条路有可行之处。"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聂寒衣开口道，整个兰室顿时安静，静默无声。

"聂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蓝启仁见他得意的弟子不知何时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简直想晕倒。

"阿清。"蓝忘机皱眉，不解他的用意。

魏无羡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能认同他这离经叛道的言论，心下闪过一些不知名的东西："阿清，就知道你是好样的，这时候都不忘帮你兄弟一把。"

“魏无羡！"蓝启仁怀疑聂寒衣就是被他给带坏的。

"先生，且听我一言，世有阴阳黑白之分，若全部是光明，或全部是黑暗，那么这世界将是一片混沌不堪。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既然灵气能为我们所用，没道理怨气就一定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像钱财，端看人怎么使用它，但它本身并没有错。修习邪道者，未必不能做好事；同理，修习正道者，未必都是正人君子，反而心术不正者大有人在，端看人心罢了。”

"况且，自古以来仙门百家以剑道为正统，那我清河聂氏修的是刀，那不也是邪道？大道三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师父您将所有人都框在剑道上，殊不知是浪费了他们的天赋。有些人中来不擅剑道，但在其他道途上却天赋异禀，若我们一味让他入剑道，则是害了他。师父，我觉得要因材施教，有教无类，教导他们，修行修心方为上策。"聂寒衣想着既已揭了好学生的这层马甲，就将心里话一吐为快了，"而且，我已研制出利用怨气的方法，不用担心会戕害他人，我大哥常年受霸下刀灵戾气之苦也解除了，所以，并非没有第四条路的。"此话说完，众人都长久的静默无声，实在是聂寒衣的想法与他们以往接受的理念形成了巨大的冲击，聂怀桑几人倒很正常，毕竟，平日在清河比这更出格的事他都干过。

良久，蓝启仁叹气道："罢了，你且好自为之。”

"师父，徒儿不孝，今日顶撞师父，自去领罚。但希望寒衣今日所说，师父能认真考虑。"说完便先潇洒离去了，他这一走，魏无羡的处罚都没人注意了，安全逃过一劫。

兰室外的聂寒衣：终于出来了，空气多么新鲜，不用上课的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