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预兆

　　陈道安经过昨夜一事后，被未知的观察者搞得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彻夜未眠。午夜的时候，他敌不过喝酒的欲望，又爬起来喝了几罐啤酒，然后顺手将U盘里的资料胡乱发到了FOC的讨论网址上，他还是用的自己熟悉的昵称：“安冬”。

　　当阳光照入房间，恐惧感就减退了不少。一整夜紧绷着的神经，此时也放松了下来，害怕的感觉退去，紧随而来的是熬夜后的亢奋感。陈道安知道，等到亢奋感慢慢减弱后，熬夜带来的疲倦感以及酒过三巡后的醉意将席卷整个大脑，等到那时，无论多剧烈的头脑风暴都会被迫停止。所以陈道安借着一时的亢奋，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陈道安走到窗前，感受着阳光带来的热，一切都是多么温馨美好，似乎昨晚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嗯……这世上哪有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是骗人的罢了……”陈道安自言自语道，虽然他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但是看似坚定的语气却掩盖不住那丝藏得隐蔽的心虚。陈道安自己说的自我安慰的鬼话，其实它自己都不相信。

　　陈道安用力睁开眼睛，浑浊的视野瞬间被温柔的光和开来了，这个过程让人感到很舒服，而且流畅、自然，毫不拖泥带水。轻微的散光，让金色的阳光在陈道安的眼里绽放出一朵鲜艳亮丽的花来，他慢慢地眨眨眼，花瓣也顽皮地一张一合。

　　陈道安拿起昨晚存放在U盘里的资料，套上一件衣服后就朝着中央大楼走去。

　　观察者，观察者，观察者……

　　这三个字像是死亡的锁链，不断地在陈道安周围萦绕。为什么杨氏双缝干涉实验的结果会被影响？这不是在宏观世界上的观察，而是在微观世界上的精确测量……如果是这样，得要一个陈道安看不见的隐形人从微观的角度观测到每一粒光子的路径信息……陈道安突然被自己逗笑了，又顿时对自己很恼火。

　　“真他妈的见鬼！为什么非想它不可！”

　　陈道安想象不出观察者长得多么如鬼般狞恶，他不怕鬼，但是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对他来说是可怕的。

　　陈道安在路上努力地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中央大楼。

　　他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几天谢顿将会去督察月球基地的工作，那么在这段时间的中国基地的中央大楼里，罗禹就是御守派的绝对力量。

　　他要去找罗禹。

　　陈道安有点惊讶，他已经不知道出入中央大楼几次了，却从未发现过在一楼一角的电梯……仿佛它并不存在一般，又或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让几乎整栋楼里的工作人员都主动地避开了那个地方，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

　　陈道安做决定前，仔细地看了几遍中央大楼的规矩，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便用食指在上面指着，一个一个字核对。白纸黑字，看了个遍，愣是没看出个不给使用电梯的字眼。他便斗胆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在周围人奇异的目光下走进了电梯。

　　他暗自庆幸，因为坐电梯前往三楼格外地顺利，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基地管理员将他半路拦下来。

　　来到了三楼，这里还是如往日一般死寂，但陈道安知道这里肯定有人。他根据昨天看到的罗禹房间窗户的位置，大概知晓了房间的方向，他便循着这个方向找去。

　　陈道安大概摸索到了罗禹的房间，但当他走进去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端坐在罗禹的办公桌前。陈道安曾听闻罗禹从不收拾办公桌，可是远远望见今天的办公桌格外整洁，让他感到可笑的是，罗禹的房间门口竟贴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字样。

陈道安对着坐在罗禹的椅子上的男人小声地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是罗禹的房间吗？”

那男人连忙站起身来，轻轻地向陈道安打招呼：“啊，是的。这是罗禹的房间，我在这里等他，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罗禹不在的话，我到别处去寻他吧。”陈道安转身刚要走，那男人却伸手将他拦下。

“正好我有闲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那男人看陈道安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便阐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将一只手放在胸前，道：“我是程川，罗禹的一把手，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将你的话带给罗禹。”

陈道安半信半疑地问道：“程川？可控……核聚变？”

突如其来的激动让陈道安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等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语言上的毛病。

“是的。”程川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很荣幸见到你，程先生。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这件事会简单不少。”陈道安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我是御守派的成员，这是我最近突发奇想的提出来的假说，我想将这个想法给FOC的高层看，虽然这似乎很玄学，但是从逻辑上看是自洽的。”

“好的，我们进去说吧。”程川接过陈道安手中的U盘，推开门自己先进去，然后为陈道安让道。

程川打开了罗禹的电脑，与罗禹的桌面恰恰相反的是，他的电脑桌面整洁得离谱，只有几个系统自带的软件和日常使用的软件。程川插入U盘，打开文档的一瞬间，白色的背景上就出现了几处被红色方框标着的字，那都是在陈道安极度亢奋时写下的错别字。

陈道安挠挠头，苦笑着说：“那时太激动了，脑子不清醒。”

程川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红色方框去掉，再加上正确的字，然后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程川看得很快，他将最后一个错别字改了之后，就已经看完了。他将文档保存了下来，又将U盘塞回了陈道安的手里，对他说：“你写的很好，不过不知道这算不算从哲学的角度上去打量科学的世界了，推理过程很精彩，但我是一个核物理学家，一个实验物理学家，对于理论物理这些，确实是门外汉。我会把这个拿给罗禹看的，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你可以将这个再改改，再延伸出多一点，尽量向如今的物理学体系靠近。最近FOC似乎在进行维度实验，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这个扯上干系，但重在尝试。”

说了这么多，陈道安倒是听得不耐烦，等到他说完后，陈道安就准备离开。

“哦还有，”程川握住陈道安的肩膀，“你确定你是御守派的成员吗？我觉得御守派不适合你，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我觉得它会……杀死你。”

陈道安听不懂他的话，他不知道程川说的“杀死”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