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和李艺礼经常会到避难所呆着。
我躺在沙发上刷剧,他则看些刑侦案件。到点就主动去做饭。
我们彼此没有太多交流,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后来我拿到了导游证,干脆经常翘课去带团。回到学校宿舍门关了,也会住在避难所。往往这个时候,李艺礼会将他的卧室让给我,他自己睡沙发。
有天,未来警察看完了关于女性被害的一系列案子,对我说道:“我教你几个防身的动作。”
我将自己缩在巨型玩偶后面,摇摇头:“不学不学,就我那点力气,只会激怒对方。再说了我可以找你救我啊。”
这个玩偶是我第一次在这过夜时,撒谎说自己怕黑,那傻子嫩是大半夜跑出去买了那么大一个玩偶陪我。
他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命令道:“必须学,如果我没及时赶到呢?”
我哀嚎着抗议,奈何这哥们的力道不允许我做任何无畏的挣扎。
在他终于满意的看着我学会了之后,他问道:“你的紧急呼救人是谁?”
我想起了高中时期被勒索的那个晚上,那个人,有多久没有想他了呢?
“没有用的,我以前试过,还不如直接报警呢。”我说道。
他拿过我的手机快速的解了密码,开始在手机上设置紧急联系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抗议。
“你的所有东西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密码吗。”他不以为然。
我从他兜里掏出他的手机:“不公平,我也要知道你的密码!”
他没有丝毫慌张的说道:“银行卡密码是我妈生日,微信支付密码是我生日,支付宝支付密码是李叔生日,手机解锁密码是你生日。”
我解开他的密码,嘀咕道:“世界第一傻,生日当密码。”
他回怼我:“总比全是一个密码的聪明。”
被迫害妄想症的某人还在我的包里备了个防狼喷雾,若不是我再三拒绝,电棍都要给我塞进包里。
我一直觉得他是在小题大作。
直到有天,带团结束后,司机师傅坚持要送我回学校,那个时候已经是很晚了,车上只有我和他。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对我讲着黄段子。看到我没有回应,干脆再大胆一点,开始邀请我去他家。
我依旧没有回应,他开始讲起了他的露水情缘。
忍无可忍,我开口说道:“师傅,您旁边停一下车吧,我自己回学校。”
他回答道:“车已经开了,是不会停的,今天啊,就去我家。”
我感到害怕,偷偷拿出手机给李艺礼发信息,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
他很快回了我:“如果你害怕报警,就给我打电话,装作是我女朋友。”
我紧张的给他打过去,电话一接通,我对着听筒嗲嗲的说道:“老公,我在回来的路上了,你来接我吗?”
做戏嘛,当然要做得像一点。手机那头顿了几秒,说道:“在避难所下车,我来接你。不要挂断电话,直到我接到你。”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他也看不到。于是对着司机大声的说道:“师傅,麻烦在七里巷停一停,我回男朋友家,他来接我。”
司机问道:“哟,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跟男的同居了?”
我装作愉快的回答道:“嗯,我男朋友是警察,对我可好了,毕业后就结婚。”
司机没再说什么,到了七里巷直接把我放了下去。
我假惺惺的跟他道谢,然后故作镇定的走向李艺礼。
“吓死宝宝了。”感到劫后余生的我感慨道。
“9768。”李艺礼重复了下车牌号。
“怎么了?”我问道。
他没有回答,拉着我的衣袖就往回扯:“你的默不作声,可能会使下一个人受到伤害。”
我沉默了一会,最终说道:“你给我段时间。”
我本想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司机言语轻佻可能只是过过嘴瘾,也许就是开玩笑。
李艺礼的脸色太过难看,我自己也同样讨厌着这样懦弱的自己。
他沉默着于我并肩同行:“为什么要用初中的学号作为密码?”
“…因为,我想证明,我是存在的。”
夜晚的风有些刺骨,我抱紧了自己的肩,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对不起,老师,我忘了36号不存在。”
李艺礼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将这句话从我耳边打散。
我从回忆中抽离,迷茫的看向他,就像一头双眼湿漉漉的受惊小鹿。
过了大概半个月,我从同事那里得到消息,这师傅已经被免职了。似乎是公安得到匿名举报,他多次性骚扰乘客,并且从行车记录仪得到了许多证据。
我由衷感慨李艺礼真是一个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暑假的时候,李艺礼告诉我,他要去天津滨海实训,如果我一个人在避难所害怕可以让他妈去陪我。
我暗笑他小看我,但从他走后,我就回了家,没有再去避难所。他不在的地方,没有意义。
“昨天晚上的新闻你们看了吗?”
“天啊,太恐怖了,是天津吧。”
带团的时候,团上的游客热烈的讨论起来。
我插嘴问道:“什么新闻啊。”
一个游客回答说:“你没看新闻吗?天津爆炸了。”
我打开手机急急的浏览了新闻,在心底一直暗示着自己,他应该不在,他应该不在。
我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打着李艺礼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提醒我:“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游客安慰我道:“小冉,你别担心,是你男朋友吗?应该会没事的,去的主要都是当地的消防员。”
我听到冉冉夹杂在他们的安慰声中,冷漠的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个扫把星。”
我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拿起话筒:“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大家到来是感受城市魅力的,我不应该影响到大家的情绪。那么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关于我们这个城市的千年文化……”
下班后,我一遍一遍的拨打着李艺礼的电话,一次一次的刷新微博头条,反反复复的安慰着自己,他只是凑巧执行任务关机。
我有多害怕从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我有多害怕你的电话永远关机。我更害怕,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时,我只能摇摇头。
终于,电话不再是关机,他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瞬间泪奔:“李艺礼,我们他妈的是什么关系啊!我要为你这么担心!”
“跳过爱人,我们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