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一回到家，我就给手机充上电，开机。

　　首当其冲就是删掉了那天晚上拍的照片。

　　之后我打开未接来电，苏唯的名字果然在上面。

　　5通，估计也是那大爷最好的耐性了。

　　我打开短信，苏唯只给我发过一条，“有事？”。时间是当天晚上12点，那么晚了还没睡，会是在担心我吗？

　　罕见的有一条来自于“理一理”：对不起，有事没等你。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他在屏幕前打了字又删，最后发送这样干瘪文字的样子。他应该不习惯道歉。

　　也许是我今天的心情出奇好，我回复了他，“你的道歉我接受。”

　　我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回想放学时，苏唯的神态。

　　该跟他说什么呢？

　　手机很快亮了起来，“幸好，你回的不是，不用道歉。”

　　“不用道歉”，“我接受你的道歉”有什么不一样吗？真是个怪人。

　　我将手机页面跳回到苏唯的短信，决定实话实说，一字一句的敲打着按钮：

　　那天我被勒索了，勒索我的人，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苏唯，有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一是怕你觉得我只是个拖累，二是等着你来问，我不确定自己在你心中是个怎样的存在。你相信我吗？

　　一段话，短短几十个字，我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前半个小时前嘲笑李艺礼，我何尝又是随便示好的人呢。

　　最终，短信没能发出去。

　　来电显示上跳跃着苏唯两个字，我赶紧接了起来，我害怕，下一秒大爷的耐心就没有了。

　　我们彼此不说话，只听得到呼吸声，证明电话还是通的。

　　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唯挂掉了电话。

　　我的心一沉，直觉告诉我，我们可能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果然，他发来了短信：

　　我们分手吧，不对，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打扰了你的岁月静好，我很抱歉。

　　何其有幸的冉希望啊，人生前十七年几乎没听到过的道歉，今天听到了3次。

　　没有在一起过吗？

　　我以为，牵手的时候，我们是情侣。打情骂俏的时候，我们是恋人。亲吻的时候，我们是爱人。贴上专属标签的时候，我们是彼此的所有物。

　　到最后，落得一个“没有在一起过”。

　　我就是如此的不堪，让人忍不住否认吗？

　　泪水滴落在屏幕上，我咬着牙删除掉了即将发送的文字。

　　连自己都不爱的冉希望，还有什么资格奢求别人的爱呢？

　　我喃喃自语，紧紧抱着自己，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断了也好，断了也好。”

　　我感觉出自己的身体似乎又要分化出一个人来，情不自禁的我摘掉了左手腕上一直带着的手表，摩擦着那条丑陋的纹路。

　　“不可以，冉希望！你好不容易打败冉冉的，你不能放弃，你不是怪物。睡觉，睡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我发着抖躺进被窝，不断的说服自己。

　　冉冉，请你放过我。

　　半夜，我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明天见一面吧，老地点。

　　星期六，就是文艺汇演的日子。我早早来到学校和同组的人去化妆。

　　“希望啊，认识你我就在想，你是长了张笑脸吗？无时不刻都在笑。”文艺委员给我化妆时打趣道。

　　“莫非，你喜欢我哭？”我调促道。

　　“不过，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这么肿，哭过了吗？”她问道。

　　我毫不在意的解释说：“我紧张，昨天没睡好，我现在心跳都快出来了。”

　　旁边化妆的李艺礼看了我一眼：“不想笑就不要笑。”

　　得，他大爷火眼金睛，就他能看出我的伪装，我真该谢谢他！

　　“走吧希望，我们去换装，杨贵妃可是个丰满的人，你看你瘦的啊，我给你准备了3个胸贴！”文艺委员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我装模作样的掐了她一下：“你还能再大声点吗？我有那么飞机场吗？”

　　她看了看李艺礼，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神色如常。

　　她假惺惺的装作太监做了个揖：“请吧，太平公主。”

　　我笑骂她，偷偷的看了看李艺礼，我不信他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耳根红了红。

　　真是个闷骚！

　　晚会快开始的时候，我们坐在准备区。看着全校师生陆陆续续的搬着小板凳来到操场，大部分人还拿了应援棒和鲜花。

　　这样壮观的场面，一下子就激起了我们的紧张之情。文艺委员和我抱成一团，互相诉说着紧张。

　　高二一班的班列正好从我们跟前走过，我稍稍看了看某人，没有变化嘛，也对，只是断了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花，我看着那火红的玫瑰，感觉它正向外渗着血。

　　从此我讨厌玫瑰，讨厌红色！

　　“那不是三班女婿吗？还拿了花，希望，我真羡慕你！”紧张中的文艺委员也不忘八卦。

　　“别胡说，花不是送给我的。”我感觉自己笑不出来。

　　一道冷清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很快移去。

　　“你还害羞了啊！”大大捏捏的文艺委员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冷冽。

　　真正到我们表演的时候，反倒没有紧张了。

　　我甚至还在表演对望时，生出几分闲心端详李艺礼，原来仔细看，他还挺好看的。

　　这目光被台下的观众曲解成，深情，不舍。后来还因为这目光，被校园贴吧偷偷评为“屏幕情侣”，还有好事的学弟学妹们追问，我和李艺礼会不会在一起。

　　我们的这段表演不知怎的被放到校园的宣传视频中，每每路过看到，我总是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他当时的表情，继而低下头埋头走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

　　表演到马嵬坡时，我拿着白绫，目光看向观众席中的某人，含着泪，念出最后的台词：“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前落泪。

　　表演完后，我收到了许多的鲜花，多到两只手抱不过来。

　　可惜……没有一朵是我想要的。

　　文艺委员显得非常的兴奋：“希望，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刚才最后一段，排练了那么多次，我还是看哭了。你知道吗？你太棒了，说一个词落一滴泪，我差点以为你是真的杨玉环。”

　　我将花分了她一半，打着哈哈：“拉倒吧，杨玉环最后可能还不会哭呢。快陪我去厕所，你都不知道我一直害怕胸贴掉出来呢？到时候啊，就叫现形记了呢。”

　　宣布我们获得一等奖的时候，我正在厕所里惨叫着撕下胸贴。错过了颁奖典礼，文艺委员将所有的花夺走，作为了她的补偿。

　　我们抱着衣服和鲜花准备趁着没人，先回教室。

　　文艺委员用手肘碰了碰我：“三班女婿在后面跟着我们呢，好像有话跟你说。”

　　我没有转过头，拉着她加快脚步：“我和他不熟，你不要乱叫。”

　　“你们分手了吗？”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怎么有分手这样的说法呢？”我确定这话的声音，可以刚好落在他的耳朵里。

　　“他看上去那么喜欢你，冉希望，你就这么狠心？”

　　我没有回答她。

　　孰是孰非，皆如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