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把我领回阁楼里,给我讲解了一个对于我完全陌生的领域:超自然生物。
并且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不能被催眠,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女巫。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当时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晚上。
一队人马突然闯进我的家里,将我的父母都带走了。
霍乱之中,我的父母在奋力反抗,可惜对方的人数太多。
只听见那个领头的人说是因为今天那场学生的暴动,政府总得找点人出来替死,不能让白天那群学生无故送了命。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的父母是大学教授。
好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那晚我没睡,脑子里除了闪现各种被枪毙的画面,还有就是早上加勒特和我讲的那些超自然生物。
以及我这个活了十六年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巫的女巫。
就在我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脑子被无数想法填满时,家里的一面窗子突然碎掉。
我惊坐起,发现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渣,和一块巨大的石头。
明显是有人故意的。
“毒瘤!叛徒!”
从窗户的那个巨大的破洞里传来的不止一个人的怒吼。
我除了眼泪已经找不到其他的东西来慰藉自己。
现在摆在我眼前的是一片黑暗:执迷不悟的人们,自以为是的学生,无能为力的政府……
我甚至不对未来抱有任何幻想。
我的父母因为那群愚蠢的学生白白送了命,在这个战争的年代杀掉两个人民教师有什么用处!?!
外面的骂喊声不断充斥着我的耳边,一下又一下在我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
够了。
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了,我不想再失望了。
我赤着脚,踩在地上如雪一般晶莹的玻璃渣上,即便脚下源源不断地刺痛着我,可现在看来都无所谓。
捡起了一块成型的玻璃碎片,对准了我的脖子。
我闭上了眼,想象死后的天堂。
那里会比这个世界更加美好,我没必要留恋这个泯灭人性的地方。
用力插了进去。
我感受到全身的血液从颈动脉流出,慢慢浸透了我的上衣。
我最后一眼,看到了天上那轮圆月被乌云遮住了。
黑暗中,我好像忆起了从前,也想起了加勒特曾经与我说的那个地方,新奥尔良。
他说那里是超自然生物的国度……
……
突然空气重新被注入到我的气管里,我猛地一抽,从一地的玻璃渣上坐了起来。
我不是死了吗?
我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可是伤口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今天上午的枪伤一样。
怎么回事?
“你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了么?”
惊回首,加勒特就站在我身后的客厅里。
我想起今天上午他用他的血救我得那一幕。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甚至连自杀都这么难。
“我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要再救我了。”
我甚至觉得呼吸都是痛苦的。
“不不不,不是我救了你。”
我第一想到:难道还有其他的吸血鬼?
“吸血鬼的血的确会愈合你的伤口,但是,如果你的体内有吸血鬼的血,并且你还死了……”
他顿了顿。
“你就会变成吸血鬼。”
那时候的感觉就像把我的世界转了一百八十度,在过去的一天里,我的身份从人,变成了女巫,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吸血鬼。
并且我还差点死了两次。
那一刻我被拆掉得不仅仅是家,整个人也被拆开重新组装了。
如果有什么词适合于当时的我,那应该是荷包蛋——被不停地翻来翻去。
“你会带我去新奥尔良吗?”
我当时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神圣的地方。
“那儿对于一个没有想要统治意愿的人来讲太危险了。”
“那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注视着他,看到他最后点头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又活了。
我重获新生。
手忙脚乱地从一地的玻璃渣上爬起来,看着我面前的这个救命恩人。
“好吧,那我们得先完成你的转化。”
事情的奇妙之处就在我喝了第一个人的血之后。
那个人在被抓来的时候拼命反抗,并且嘴里还叨咕着吸血鬼之类的词。
很明显这个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可是加勒特不以为然,他咬开了那人的颈动脉,递到我嘴边。
为了那个天堂,为了能宁静的生活,我还是将涌入嘴里的腥甜的液体咽了下去。
那滋味真的不怎么样。
随后加勒特又对他做了今天上午对那个小兵所做的事情,催眠了,再放走。
“有没有什么变化?你对周围事物的感受?”
我感觉和我转化之前的感觉没什么不一样,我对任何事物的感受都和一个小时前的一样。
空气依然污浊,心力依旧交瘁,窗外的怒骂声依旧一下又一下地抨击着我的神经。
我摇了摇头。
加勒特脸上期待的目光变得疑惑。
“不应该会这样。”
他看着我的眼睛,周围陷入了沉寂。
他听到了我的心跳。
“你还活着。”
不可置信的眼神终于在他的脸上也展现了一次。
“这不科学,我要带你去看看我的女巫。”
就这样,我踏上了我第一次的欧洲之旅。
他的那个女巫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张外国面孔,金色笔直的长发,那张脸看起来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那天我们在那个女巫的家里。
她在我身上念了点咒语,那时一堆我听不懂的语言。
“加勒特,我们出去说吧。”
“有什么就在这说吧,那时她的身体,她有权知道。”
她组织了下语言,试图能让这件事情简单些。
“你们是怎么做到在转化的时候喝到带有解药的人的血的?”
“什么解药?”
连加勒特都没有听过那个词。
她打开了一本古老的书,向我们展示着一种胶囊状的东西,“可以让吸血鬼重新变回人类的解药。”
“那么她现在是什么?人类吗?”
那女巫看着我,眼神很是复杂,“一半女巫,一半吸血鬼。”
看来现在,世界观被颠倒的不仅只有我了。
“她不可能是吸血鬼,我们来的一路上她都不怕阳光的。”
“这才是问题所在,”那个女巫又在低头翻书,“女巫是自然的仆人,吸血鬼是自然的叛徒,按照道理来讲,这两种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生物体的身上,可是现在,她出现了,并且就在我眼前。”
凭我当时的英语水平,我完全就是在听天书。
“如果这两种身份同时出现,那么她已经脱离了自然的管辖,她不再被自然管理,她将属于她自己。”
加勒特不解,“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所有女巫的魔法免疫,而自己又能使用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