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 难

        四月，汪植接到旨意，率京师十二团营回京休整，汪植进宫复命，御书房中，皇帝正在批阅奏章。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皇帝并未抬头。

     “谢陛下！“  

   “此行前去山西，你辛苦了。“

     “微臣自当为陛下尽心竭力“ 

      皇帝抬起头瞟了汪植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这有的几份奏章，都是参你与王越的，你自己看看吧！” 

       汪植拿起了奏章看了看，即时伏身拜倒在地说道，“微臣此次带兵前去山西御虏，都是承陛下的旨意，秉持着陛下的天威，才能所向披靡，微臣与威宁伯王越也只是军务上的往来，并无太多私交，何来私相授受，这些奏章上写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罪名，微臣万死不敢当。”

     “你先平身吧！”皇帝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书案，汪植恭身紧随，“你是联的内侍近臣，立了功又得了封赏，自然是有人要捕风捉影的说上一说的。“   

  “臣让陛下为难，臣万死！“

     “你许是久离联的身边，怎么现在说话如此疏远了呢？“皇帝轻轻执起了汪植的手腕，”此次前去大同，怎么瘦了那么多！“

        这时一个小太监端茶进来。

        汪植不露声色的轻轻抽回了手接过茶水递了过去，“谢陛下挂怀！陛下喝茶。“ 

    “你这两年也长大了，你年庚几何了？

     “虚岁二十了” 

    “想你当年刚到贵妃宫中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孩童，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   

  “陛下正值盛年，千秋万岁，怎么会老！”    

           “千秋万岁那都是骗人的话，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精力充沛。”皇帝呡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原来跟我求情保下的那个手下叫什么了？” 

    “丁容！”

     “你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此人在辽东救过微臣一命，微臣从轻发落了，现在仍然跟随在微臣的身边办事！” 

    “你长大了，心也大了，一个做过叛臣的人，就算是有功从轻发落，但还留在身边，也不合适吧。”  

  “微臣明白。”汪植垂下眼帘深执了一礼。

       汪植禀完事从御书房出来，身体因为紧张而轻轻发抖，他捏了捏皇帝执过的手腕，脚步越发的沉了。

        丁容在宫外站着等候，见汪植出来时面色晦暗，一言不发，也不好多问，回到西厂，汪植便把自己反锁在了房中，水米不进，丁容去唤过他几次，也未见他回应，入夜，宫中递出消息，丁容得知了御书房中的对话。

       丁容沉默了，没想到皇帝从他开始动手。这西厂之中，怕是不知道埋了多少眼线。

    “也好。”丁容咬咬牙，主意落定。他煮了碗肉丝面，去敲汪植的门，半天，门打开了，汪植沉着脸，问道，“有事吗？”  

   “我看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煮了碗面，你将就着吃一些，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丁容劝道。

     “我不饿！” 

    “你病刚好，多吃一些，不然身体受不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说了我不饿！”汪植发起了脾气。

      丁容静静注视着他，浅浅笑道，“吃吧，我可能很久都不能帮你煮东西吃了，日前接到家中来信，母亲病重，怕是时日无多，我来向你告假回去，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了。”

       汪植闻言，疑惑的看着丁容，却又瞧不出他说谎话，迟疑了一会，问道“那你何时能回来？”

    “这可说不好了，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  

  “你何时走？” 

   “今夜就得赶回去，我本想着你出得宫来就跟你说的，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所以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你先吃面吧。“丁容递上筷子。

     “哦！“汪植总觉得事情太过凑巧，又挑不出丁容话里的毛病，端起了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想着心事。

       等汪植吃完，丁容对他深深执了一礼，说道，”这些日子，多谢督公的照拂，以后丁容不能随侍左右，还请督公保重自己的身体！丁容告辞了！“ 说完收了碗筷，转身便走。

     “丁容！“  

    丁容回顾，“督公还有事吗？“  

     汪植怔怔看着他，欲言又止，久久，挥了挥手。

      丁容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时，回身望向汪植那间亮着灯的房间，良久，咬了咬牙，骑上马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