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大陆

叶小天许多年前的一天我突发奇想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快接近目的地了。放眼望去，脚下竟是一望无垠的黄土，不禁有点悲从中来，原来，我就是将要在这样的一块土地上生活啊，脑袋突然冒出一句话：“This is F。”好吧，这就是F大陆。

叶小天没去之前听人们说当你在跨时区的旅途中时，是没有时间观念的，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的我只知道自己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身体很疲惫，蓬头垢面，当我看到脚下的景致时，心情沮丧，更加憔悴，我想我看起来一定狼狈极了。

叶小天F大陆，让人闻之丧胆，听之色变的地方。贫穷、疾病、战乱、暴力......没去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也许是电影过度渲染，几乎所有国家的人都对F大陆留着上述的印象。

叶小天值得庆幸的是我去了一个相对平静的F大陆，这里没有战乱、没有疾病的肆意泛滥、没有成群结队的暴徒，甚至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贫穷。但始终是异国他乡，一切都是未知的，说很快就习惯是假的，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迷茫更是假的。不一样的语言、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饮食、不一样的气候、不一样的自然环境......

叶小天很多略感彷徨的夜里，我都佩服自己当初决定去F大陆的勇气。一切都像探险一样，一切都要你亲自去试验，连购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觉得是一项挑战。简单地说，我认识许多在我之前去F大陆的少男少女其中有一个女孩在听说我要去以后就我帮忙带姨妈巾因为她说在这里连姨妈巾都买不到合适的。

叶小天衣服买不到称心的，因为审美完全不一样，这一点磨灭了我购物的欲望，反复地穿国内带过来的衣服，如视珍宝，很快白T夜穿成黄T了；护肤品买不到合适的，当地的护肤品实在不敢往脸上涂，国内带过去的护肤品1瓶当3瓶使，怎奈太阳毒辣，空气干燥，黄沙漫天，很快我的皮肤变得无比糟糕，黑了几个度，长满了痘，油光满面，活脱脱成了敏感肌。隐形眼镜用完了，去当地最大的眼镜店买，店员告诉我要根据度数预定，没有现货，得从英国发货过来，两周之后才能拿到眼镜，可是两周之后也没到，结果我戴了好久的框架眼镜，F大陆天热，一出汗眼镜老往下滑。

叶小天有一天跟我妹妹视频，妹妹说:“妈妈说你都黑成这样子了，满脸是痘，多心疼啊。”我突然有点想哭，妈妈从来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是真的担心我。我憋住情绪，笑着告诉妹妹:“正常的，等我回国，立马又变得白白胖胖了。”

叶小天挂掉视频通话，我仔细端详镜子中的自己，原来我竟然变得这么糟糕了吗，才不到三个月，我俨然从一个英俊潇洒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油腻大叔面色憔悴，头发散乱，着装邋遢，其狼狈程度比起我乘坐十几个小时心情低落地来到F大陆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被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拍了一巴掌，清醒了，曾经那么爱收拾的我是怎么容忍我现在这幅样子的！再说咱不能在F大陆给自己的祖国人民丢脸啊！

叶小天第二天下班，我去商场里千挑万选，从五颜六色中的布料里挑出几件基本款的T恤和衬衣，扔掉了我发黄的白T；去超市里买了柠檬和蜂蜜，每天晚上喝蜂蜜柠檬水,多吃水果摄入维生素让自己变得更白；清淡饮食让痘痘不那么泛滥。

叶小天阿伊丽托·比娜约对山路很熟了。就算是凌晨四点，她也能借着星光爬过许多岩石下山到河边，然后背上50磅重的水爬上山回村。她25年如一日，一天三次往返于家与河水之间。埃塞俄西南部孔索地区弗洛村的妇女人人都这么做。比娜约八岁便辍学在家，原因之一便是需要帮妈妈从托伊洛河取水。河水肮脏且不卫生，无法饮用；每当持续不断的干旱加剧，河水水源便会告急。然而这条河是弗洛村仅有的水源。

叶小天寻找水源成了比娜约生活的一部分。此外，她还必须帮助丈夫种植木薯粉以及豆子、种草喂山羊、晒麦子再运到磨房磨成面粉、做饭、做家务，同时还要照看她的三个年幼的儿子。尽管如此，所有这些工作加起来，还是没有她每天花八小时外出取水上的时间和精力多。

叶小天世界上的富庶之地，人们打开水龙头肆意挥霍取之不尽的洁净水。然而世界上将近9亿人没有清洁水，25亿人没有处理粪便的卫生措施——许多粪便直接排放到户外或者他们的水源河边分解。不洁净水和缺乏厕所以及合理卫生措施每年造成全世界330万人死亡，其中多数是不到5岁的儿童。在这里，埃塞俄南部、肯尼部，由于近年来干旱少雨，就连脏水也成了一种奢侈。

叶小天在洁净水最匱乏的地方，取水的重任往往都交由妇女包办。在孔索，男子仅在妇女生产不便的那几周才去提水。年幼的男孩也去取水，但是到七八岁就不去了。规矩在此被严格执行 ——人人有责。比娜约说：“如果男孩子比较大了还去取水，邻里都会说闲话，觉得主妇很懒惰。”她说，孔索妇女的好名声是靠干重活得来的：“要是我在家里坐着什么事儿也不做，会讨人嫌的。但要是我起来下山提水，他们就会交口称赞我既贤惠又勤快。”

叶小天在发展中国家的不少地方，缺水成了不平等恶性循环的中心环节。有些弗洛村妇女一天要取五趟水——其中一两趟是给丈夫酿酒用的。我第一次来弗洛村的时候，大约有60个男子坐在用金属顶撑起的荫凉地里喝酒聊天。此时还不到正午。比娜约说，妇女“从没有得到哪怕是五秒钟的喘息。”

叶小天一个炎热的接近傍晚的下午，我陪她去河边，带着一只空四方形油罐。山路险峻，大块的岩石边上长满了仙人掌和荆棘，我们就是从这样的山路上下来的。50分钟之后我们来到河边——其实这条河也只在一年中的某些时段流淌。现在它不过由一个个黑色满是泥污的水塘组成，有的地方甚至只是小水坑。岸上尽是驴粪和牛粪。当时河边约有40个人，比较多，所以比娜约决定到上游去提水。凌晨时分的排队等待时间更长，一般来说，每天她提第一趟都赶在天亮之前。这段时间她就让自己的儿子库玛乔来照管年纪更小的儿子，尽管神情严肃的库玛乔看起来比他四岁实际年龄还要小。

叶小天又走了十分钟才来到上游。比娜约占了一个很好的水塘边上的有利位置。水从一个脏兮兮的池塘流过这里，不过旁边有一条清澈一点的小河注入其中，看起来干净一点。小孩子在岸边嬉戏，溅起污泥和水。“别跳了，”比娜约骂道。“这样跳来跳去水更脏。”一头驴过来喝比娜约水塘上游池塘的水。驴喝完水，妇女们从池塘里勺出一部分来清洁水源，勺出来的水溅到了比娜约，后者对她们破口大骂。

叶小天过了半小时，轮到她了。她刚要把四方形油罐和黄色塑料勺子伸进水里，又看到一头驴过来踩到上游的水里。她做了个鬼脸，但是她时间宝贵，不能再拖了。 一个小时后再来河边。她已经装满了两个四方形油罐大小的水，一个她自己背回家备用，另一个让我帮她背。她用一条皮带把四方形油罐绑在我背上。我对那条光滑的皮带心怀感激—— 比娜约自己用的是一条粗麻绳。不过，皮带还是陷进了我的肩膀里。四方形油罐里的水是满到顶的，这一路走来，50磅重的水压不停地打击我的脊柱。我好不容易走完了半程。但接下来这一段是最难走的，非常险峻，我再也走不动了。我愚蠢地和一个看起来只有8岁的小姑娘交换了罐子，她的罐子只有我的一半大小。她试了下我的重罐，距离山顶还有十分钟中路程的时候，她也背不动了。比娜约就把那罐从小女孩身上卸载下来自己背上，放在自己背的那罐上面。她朝我们瞟了一眼，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就继续赶路上山了。她现在背着将近12加仑重的水 ——相当于100磅重。

叶小天在亚的斯亚贝巴贫民区一个临街洗衣店，欧麦尔用肮脏的水为男人洗衣服，每天挣一美元——只有男人有能力支付洗衣费

叶小天比娜约坐在她住所外头的一个小棚屋里，面前放着用来给羊皮染色的木薯粉，抱着一丝不挂的库玛乔。她说：“我们一出生就知道要过苦日子。这是孔索的传统，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就是这样。” 她从来没有质疑此生的意义，从不期待任何不同的生活。不过很快，他们的生活就将会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