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奈昔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窗外是昏暗阴沉的天空，丝雨绵绵，顺着窗棂流淌到窗沿

窗户不知从何时起就被打开，雨滴顺着窗檐滴落下来，滴在少女大红色的喜服上，洇出小片的暗红色印渍

奈昔对面坐着的少女似有不安，搭在腿上的手抓着喜服下裙的布料，揉皱了一片大红

少女微微低着头，眉头皱着，涂了胭脂的嘴唇被她咬着，沁出了一滴血珠

奈昔轻轻吹着茶盏里的热茶，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新娘我……

她抬起头，带着红妆的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泛着水光的黑眸中，有着一丝坚定

她再次咬了一下嘴唇，一丝血腥在红唇上晕染开来

新娘我想回到今早……

新娘我还未出嫁的时候

奈昔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奈昔好

奈昔摊开白皙的手掌，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只精致的怀表

怀表外围镌刻着一圈花纹，表盘是透明的玻璃，内部机械的转动一览无余

精巧的表针互相追逐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女子闺房中格外明显

奈昔微微低头，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的表面

奈昔拨动表针，就可以回到过去

奈昔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少女

大红色的喜服上，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凤冠霞帔，衬着少女苍白的脸

新娘好，我……知道了

奈昔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她

奈昔你可知代价？

少女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轻轻摇了摇头

新娘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奈昔抿了抿唇，又问她

奈昔可悔？

少女仰了仰头，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泪水，她一字一顿

新娘不悔

新娘永远都不会后悔……

……

清晨的府中便是繁忙，几个丫鬟婆子起了个大早，拉着新娘梳妆

婚嫁吉日，府内一片喜气洋洋，这座府中的小姐今日便会出嫁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女子闺房内挂满了红帐，铜镜中映出她红色的身影，凤冠霞帔，红妆满面

可不知怎的，小姐脸色苍白，那双平常带着笑意的黑眸里竟泛着水光

她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儿，怔愣了一瞬，双手猛地抓住了旁边丫鬟的衣角

新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呢？

丫鬟紧张地退后一步，低了下头

“新、新郎应在来的路上”

她一下子抢过了喜婆手上抓着的大红盖头，紧紧攥在手里

小丫鬟被她推的踉跄了几步，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夺门而出，大红色的裙角转瞬即逝

金灿灿的阳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红润

金色的步摇随着她的跑动来回晃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跑了多久，她微喘着停在了小巷口，巷子对面是清晨忙碌的街道，马蹄声愈来愈近

那是新郎乘坐的马匹，马蹄声缓慢却有力，她就站在阴暗的小巷口，看着她的新郎

她看着他，看着他不顾反对下了马，蹲下身子，温柔地笑着问那个迷路的小女孩

她怔愣地看着他，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一行泪

她轻轻抹掉了泪水，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下一刻——失控的马车压过了少女的躯体，鲜红的血聚成了一滩血泊

新郎怔着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少女苍白的脸

像是一场噩梦，他的新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应该在府中等着他，等着他抬着花轿去接他的挚爱，而不是……

……生死两别

怀中瘦弱的少女颤了颤，大红的喜服已经彻底皱了，白皙的手微微抬起，他赶紧握住了那只手，带到自己的心口

恍惚之间，她似乎笑了笑，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他颤抖的指尖抹着泪水

仿佛只要抹掉了泪水，就可以抹开这场噩梦

她殷红的唇微微动了动，他不禁凑近了些

新娘我……我不悔……

清晨金色的阳光似乎给她苍白的脸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努力抬起嘴角，绽放了一个有些遗憾的微笑

新娘愿你平安喜乐……

新娘愿你……一生顺遂

……光芒中，她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再无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