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日本男人敲了几下门，用蹩脚的汉语问柴京贤的情况，语气急迫，急迫得让人感觉他没听到回答，下一刻就有可能冲进来。
“我还在诊治，有点麻烦，若是你们等不了便可以回去了，不要扰人诊治！”
柴京贤大声道，语气里带了些威严。
闻言，敲门声才不再响起，外面又是一片寂静。
柴京贤没有回应，这是打算逃离他？
应寂心里烦躁，双手紧握，却没表现出急迫与蛮横，“脱衣服，我为你针灸。”
“嗯？”柴京贤疑惑。
这人什么时候学医了？
“我好歹在勉叔手下呆了那么久，帮你缓解一下体内的毒，不成问题，不用担心，我很专业。”应寂掀开帏布，进去拿了针包出来。
轻挑眉，柴京贤哑然失笑，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脱下上身的衣物，趴在床上。
“身上的痕迹是谁做的？”
应寂打开针包，看着柴京贤汉白玉般的背脊上错落的交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痕，还有一条很新，像刚鞭打上去的，眼里霎时涌现深沉与幽暗，眼眶难以自控地红热起来，心里更加烦躁。
柴京贤双手交搭在枕头上，下巴撑在手背上，闭上双眼，嘴唇里却蹦出几个字来：“你没必要知道。”
应寂不语，眨眨红热的双眼，喉结滚动，燃起蜡烛，却动不了手，摸摸柴京贤的鞭痕，半晌声音才略带沙哑地从喉咙里发振出来：“为什么？”
感受到身上的轻触，柴京贤睁开眼睛，却没有阻止，许久才问：“当初你为什么不说那个保镖的名字？真的是欣赏我才帮的我？”
尽管知道前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可不论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没办法放下。
他很想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这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无法忽视，总觉得忽视会失去什么。
很可笑，可事实如此。
“常孽，哦，不，江漾坤没有告诉你？欣赏你连我自己都无法否认，所以你不用怀疑什么。”
硬压下那些让自己烦腻的情绪，手上一顿，捏着针在火上消毒，应寂开始为柴京贤针灸。
“说清楚，我想听你说。”
闭上眼睛，柴京贤感受着针尖的刺痛与热度深入身体，谈不上舒服，却也不难受，估计这痛楚屏蔽的过于厉害了。
柴京贤一脸淡然，应寂心念一动，又摸了摸他的新伤痕，按了按，依旧没有反应。
他是没有感觉还是不以为然？
那时候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毒瘾未犯，还有那脑癌也没有让他那么在意难道是因为感觉不到痛苦？
“那个人无名，而且我当时并不想让你去送死，我不知道你如果得知那个保镖的名字会做些什么，可是直觉不会有很好的结果，可没想到你还是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江漾坤怀里，我好像还没见过江漾坤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你很厉害。”
扎入几针都很顺利，不会感到疼痛的身体至少这点很好。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不舒服。”柴京贤皱眉，曾经受过的侮辱没那么好忘却。
“好，一个能让你两次连命都不想要的男人，有些特别，我不会提他了，别皱眉，放松。”
恶心？看来柴京贤如果知道他和江漾坤的关系，应该也会很厌恶他。
应寂强忍心里的复杂与挣扎，声音放缓，像小提琴一样，轻柔悦耳，带给柴京贤一阵安宁。
柴京贤疲困，侧脸靠手背，听着应寂的安抚睡过去。
针灸结束，应寂帮柴京贤拔针，收针后看着柴京贤发呆。
他的双眼轻阖，睫毛长密，随着呼吸起伏，比外面飘落的樱花花瓣还要轻盈，高挺的鼻梁在等着睫毛滑下，微翘丰满的嘴唇比樱花更娇艳，高束的头发齐密，小耳精致，衬得这人又可爱又威严又俊美又娇弱。
这估计是应寂在这三个世界里见过的最好看的容颜，本来对这张脸不屑一顾，可是现在这幅面容下的人是他的梦遗对象…
“咚咚咚”
沉沉地看着柴京贤，应寂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直到外面的人再也等不了，急敲门，甚至用他们听不懂的话骂起来，应寂才回过神，略为紧张地舔舔唇，才拍了拍柴京贤的脸，“醒醒，再不醒，外面的人该闯进来了。”
“唔，你好了？”
柴京贤睡眼惺忪，忍不住嘟囔一声起身，迷糊地找衣服。
“是啊…我说话像催眠？”
应寂在床尾帮他拿起衣服，衣服丝滑，看来柴京贤这一次附身的对象可以让柴京贤享受些，不用担心毒瘾，也不用担心脑癌，他的手上有药，柴京贤不用那么痛苦。
柴京贤摇摇头：“没有，昨天晚上对付妖精，所以睡得晚了。”
“嗯？对了，你身上的伤还没说过为什么，赖皮鬼！”
应寂笑出声。
这人，想和他认真他会很认真，想和他玩笑他也会很玩笑，比自己喜欢的那些小东西有灵性得多。
听到赖皮鬼三个字，柴京贤脸上刚醒的懵懂尽消，一脸冷淡，又开始发呆。
没再听到接下去的话，应寂挥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好似新鲜地随着手晃动几下，他才发现自己被带跑偏了，拍下应寂还在晃的手，一言不发抢走应寂手上的衣服。
“我说错什么了？”应寂看了看被拍下的手。
“没什么。”
穿好内衫，柴京贤还没来得及整理，就急忙地穿起外面的黑绸茶花花纹绢袍，应寂却抓住他的手，为他整理内衫，柴京贤的心又乱了。
看着应寂为他披上外袍，帮他系腰带，看着应寂的头顶，柴京贤闭上眼睛，抿抿唇，有些难以置信的羞赧。
他怎么了？
从未有过的感觉…
还能当做是迷怔吗？
“我允许你回去和你那位只有一日的母亲道个别，但是明天必须回来，否则我上门抢人！”
应寂帮他穿好衣服，拍拍他的脸，看到他睁开眼睛才抓住他的肩，盯着他强制道。
“好。”
柴京贤微愣，低笑一声。
恰好试探试探自己。
他是孤独太久才这样？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应寂放开他，转身帮他开门。
“猴崽子，你主人好啦！”
应寂像是故意似的，冲着那个日本男人喊道。
“嗯？”
柴京贤听到这个奇怪的绰号，忍不住停步，转头看看应寂。
“他嘛，刚刚敲门敲的很急，像个刚断奶的猴崽子，见不到猴妈妈就燥得慌，挠门吵吵，烦！”
应寂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又是一副江湖儿女的潇洒样。
“你的意思是，我是猴妈妈？”
忍不住笑出声，柴京贤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骂了进去，笑容瞬间消失，不善地问。
“咦？”
看着柴京贤笑，应寂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柴京贤收回笑容的时候还在纳闷，闻言才回过味来，却笑得更加愉快，怕柴京贤冲上来打人似的赶紧回屋关上了门。
柴京贤无语地看一眼飞快关上的门，嘴角却又止不住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琼子低着头，偷偷看着两人又笑又闹，眼里闪过一丝怀疑，跟着柴京贤回家。
回到喻森家后，柴京贤做了一碗蛋炒饭，像当初那样，呈给他的母亲。
看着喻森的母亲感动喜悦地吃下饭后，他心里又是不舍，太像了，吃下他做的饭时，他的母亲也这般坚持又温柔，完全没有觉得饭无味，有多么难以下咽。
“母亲，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听那个郎中所言，在他们的家乡有一种药可治我的病，但是需要我亲自去求药，所以今日向您告别，希望您能同意。”
“所以我儿今日是借着这份真心来请求我了吗？”
喻森的母亲吃完饭后，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唇，摸着柴京贤的脑袋问。
“是，我不想和您分开，可是为了以后还能见到您，我不得不离开，望母亲谅解。”
抬头看着慈眉善目的喻森的母亲，柴京贤不禁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
手很温暖，很柔和，几乎没有什么硌脸的茧子，看得出来这位母亲未嫁人前是个好人家的女儿，没有受过什么苦，可为什么会和倭人在一起？
“你比以前懂事得多，去吧，母亲等你回来，再为母亲做一碗饭。”
喻森的母亲无奈又不舍地叹了口气，没有提柴京贤做的饭有多么难吃，反而释然一笑。
“多谢母亲。”
柴京贤闻言不由得展颜一笑。
和喻森的母亲告别后，柴京贤回到房间，可是一关上门，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抬头一望，琼子像个蝙蝠似的倒挂在天花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忍不住皱眉喝道：“出去！”
琼子就一朵樱花，轻盈地一跳就稳妥踩地，似笑非笑地看着柴京贤，眯了眯眼，眼里的疑问和暴戾怎么都藏不住地道：“你喜欢男人。”
闻言，柴京贤一怔，细眯着眼，“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琼子：“不必那么快否认，你们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两个一定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听到里面的动静，泽川那个傻子还以为你们打起架来了，哼，让我猜猜看，你们是在里面苟且还是打情骂俏呢？嗯？”
琼子果然灵敏，他们在室内刻意放低了声音，还是被听到了。
柴京贤只是盯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呼吸却重了许多，良久又问：“你来是想干什么？”
无声奸笑，琼子几步退到昨天砸出绳子的地方，用力一砸，柱子一抖，以为这姑奶奶又要发疯，赶紧将绳子抖落，事不关己地安静做自己的柱子。
看着琼子手握着粗鞭向他走来，柴京贤忽然想跑出去，不想再陪这个女人纠缠相斗，却不知道院子里还有谁和她一样那么敏锐，只怕暴露后再也不能回来，看来又只能“妥协”一次。
“怎么不跑？昨天你不是很会跑吗？耍的我团团转！”
琼子将绳子丢在一旁，再次扒下柴京贤的衣服，贴近他的耳畔，带着昨晚被人逗弄的怒意问。
“没用！”
柴京贤手掌隔开他和这个女人的距离。
“啧啧，和我试试吧，看看你比较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答应了我，昨天的事我可以就那么算了，我不揭露你的身份，怎么样？”
说着放肆的话，手脚也不闲，琼子伸手进入柴京贤的大腿侧，却被柴京贤立刻抓住，可她又像吃了某种药般又缠上来，紧贴在柴京贤身上，声音酥柔软绵，呼吸温热，让人把持不住。
“抱歉，我性冷淡。”柴京贤面无表情。
“哈哈，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这一整夜呢！喻森以前怎么求我，我都没有答应过他，你可是第一个，不用自责身体会不干净，反正那烂人已经玷污了这具身体，我不在乎。”
琼子抽出手，抓住柴京贤的手深入自己的衣襟，柴京贤像碰了刺般的疾速收回，转过身捡起鞭子递给她道：“今天我做喻森，打吧，我陪你打一夜。”
“你真是，非要我强迫你吗？你就不能像昨天一样，就不能假戏真做？”
琼子收回诱人的姿态，一把抓住绳子，气愤填膺，捏得绳子都忍不住痛苦嘶叫。
柴京贤不答，却问道：“为什么…我昨天才来，你就对我产生感情了？”
轻哼一声，琼子好似恢复了些理智，身体松懈了些，不言语，呆滞片刻又疯狂起来，抓住鞭子往地上一甩，“没有为什么，就算你没来，我早晚会和这具身体在一起，只不过现在是我主动点罢了，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如果就那么说喜欢你了，你不觉得这份感情浅薄？”
闻言，柴京贤反而低下头轻轻一笑，温声劝解。
会犹豫会思考，看来这个女人没那么肤浅，不可救药。
喜欢他是因为他不像喻森吗？
可他怎么都不可能喜欢这个女人，毕竟这个女人也是个倭人，还为玩乐害死那么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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