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黑荷

渔夫见状，对离尘表现出极大的崇拜，离尘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路上，渔夫才吐露经历，说他或者是其他渔夫，在夜晚打渔的时候偶尔会看到黑影，一开始听到水声的也以为是鱼群来了，结果却看到一团黑物，只要别动，别说话，倒也能躲过一劫，若实在无法，可提前准备好一点肉食，待被包围时扔到远处，将它们引诱过去。

离尘小时候从未听说过家乡湖边还有这等传闻，于是问道：

星野离尘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差不多半年前。”渔夫回答。

他们说给众人听，众人以前从未听闻或经历过类似事情，就以为渔民们瞎编乱造，直到开始有水牛在天热的时候下水纳凉，被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才引起人们的重视。而人们也渐渐发现了，白天的时候还算安全，夜晚却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刻。

“以前半夜捕鱼的人多一些，现在没几个了。”渔民说道，“人少了也有好处，我们哥俩几个每晚都能满载而归，就算是遇到那群黑影，赶紧扔点食物下去，倒也没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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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湖面后，离尘向渔夫道别，朝着家中走去。

一路无人，也无灯光，夜晚的乡村完全沉浸在一片寂静中，抬头望去，唯有繁星点点，像是洒在黑布上的珍珠一样，广阔的银河从一座山头开始，一直落到湖边尽头。

小时候走在乡间小路上，望着满天星河，孤自一人总会觉得天底下犹如只余自己一个，不再遇见人类，顶多能瞥见森林中的暗夜精灵。而如今，多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却无语无人诉说。

不多久就到了印象中的家门前，可那里哪有小屋？只是一摊乱墙，房顶不见了，想必坍塌殆尽，它就像一个被时光抛弃的旧物，在星光下无奈地蜷曲着身子，只等彻底从世间消失。

而不远处的老奶奶的房屋也好不到哪里去，骨架还在，四处却也漏风漏雨，可有所不同的是，站在屋门口，依然可以闻到多年油烟的味道，还有那股人居住过后的尘土气，不像自家房子，野草灌木丛生，毫无人类气息。

三年前，老奶奶就是在自己站立的地方去世的，无人陪伴，无人哀悼，她这样走过一生，断气前是否觉得孤寂？是否觉得不公平？是否有遗憾？是否有想起她曾经救助过的殇儿？是否会叹息那个隔壁的孤儿不告而别，从此世间失踪？是否会意识到多年以后，他会重新归来，站在她去世的地方长吁短叹？

可据说，她却是笑着离开的。

离尘自诩不凡，一直看不起那芸芸众生，可具体到一个老奶奶这里，却叫他压力颇大，不光是因为她的善念曾让自己免得饿死，而自己却无法报答，而是作为一个平凡人，或者说是一个被生存所折磨，苦苦挣扎地苟延残喘在世界上的普通妇人，从未走出过大山，从未见过华服脂粉，从未听说经史子集，却对自己一生感到满足，从未抱怨，从未愤恨，是一个极其尊重自己生命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