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般若

宫人倒过麻袋，一提溜，一个毛团团的东西掉在了院子砂石地上，上面红白相间，而红色的是血。凤麒见了大惊，

凤麒白丸？！

他叫着跳下外廊，跑到白丸身边，发现它浑身是血，嘴巴微张，感觉不到气息，那一道道血痕说明它生前被皮鞭抽击过，或许就是被活活打死的。之前还说它在宫门外吠叫的，怎么眨眼之间就死了呢？是谁这么大胆？凤麒抬头看去，发现凤洋正冷冷地盯着这里。他知道了，从一开始凤洋就下令把跑回来的白丸给打死了，可却又招自己入宫，询问处罚事宜，凤洋干嘛这么做呢？凤麒不解。而此刻的悲伤是真实的，他碰到触摸过千百遍的白色皮毛，手指上留下了血迹，他眼睛湿润了，却强忍住，不叫眼泪流下。

凤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天尊站在外廊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凤洋流放罪犯私自回京，按例死罪。

星野离尘为难地瞅了瞅死狗，又看看天尊，

星野离尘还要复活吗？

凤洋你不是有这份本领吗？

天尊挑着眉毛问，

凤洋待会儿我只要再杀它一次就好了。

阴阳生领命，走下外廊，在白丸面前蹲下身子，

星野离尘请殿下离远一点。

凤麒却不为所动，白丸惨死一次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复活，再死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吗？凤麒不确定自己能否眼睁睁地看着白丸再被杀死而无动于衷。

而阴阳生私自伸出手，抓住了凤麒的手腕，将他的手指离开了白丸的遗体，并招呼下人搀扶凤麒离开。上来的下人是昴星，凤麒的专属小厮，还是一个留着总角的少年，他把主人扶起，拉他到了院子一角。凤麒只是呆呆地跟着，没有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凤麒不太敢看，却瞧见阴阳生蹲在那里，不知道捣鼓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道符咒，沾了血迹，在道符上写字，然后将道符贴在了白丸额头上，又叽叽咕咕一阵。不多时，奇迹发生了，只见白丸的四肢动了动，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站岗的宫人们吓得不轻，面露惊骇之色，连少年天尊都皱着眉头，脸色冰冷得像是冬天还未过去。

想平日里阴阳师们多做占卜祈福之事，一片祥和之态，很少在外人面前众目睽睽地展露本领，他们总是说，被无关外人看见了，法术就不灵验了。所以，这里的人怕都是第一次见到施法术的过程，着实吓得不轻。可更惊骇的还在后头，满身是血的白丸站起来后，四肢无力摇摇晃晃地朝着凤洋走去，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不眨眼，也不吠叫，只是走过来静静地盯着他。

凤洋来人，打死它。

凤洋吓得够呛。

几个宫人更加害怕，腿软的腿软，尿裤子的尿裤子，根本没法听指令。凤洋不顾体面地沿着外廊跑，因为朝服厚重，再加上心中恐惧，跑得跌跌撞撞。而白丸不追也不叫，只是慢慢地跟上，眼珠子一直看着对方，四只脚后面留下血迹斑点。

最后，凤洋才好像第一次发现星野离尘站在院子中央似的，他大叫一声跑过去，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襟，

凤洋够了，叫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