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第十二章

　　眼瞧着日子越来越近了，九熙与酒酒的婚事近了，何九华娪儿的婚事近了。酒酒铺子里的生意忙了起来，每日来往顾客络绎不绝。

　　尚九熙越来越不喜聒噪，见不得店里的谈话与吵闹。趁着酒酒卖胭脂的那一会儿时间，将捣花儿的瓶瓶罐罐全搬去了后院儿里。

　　说来也是他做贼心虚，婚事近了他反而心慌意乱。娪儿求他的事儿，他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九熙，歇歇吧，看我给你买什么？”

　　想是一时没了客人，酒酒来了后院儿。手中的糖葫芦就在门口买的，秋日还没有回凉，天儿是热的，糖葫芦的外衣都快化了。

　　酒酒不爱吃糖葫芦，她吃不得里面儿裹的那层酸李子。偏偏九熙喜欢的要命，跟个小孩儿似的啃着手中的糖葫芦。

　　酒酒接过捣花的石杵，熟练的将花一朵一朵捣成粉末，转头瞧见九熙嘴里啃着糖葫芦对着那棵银杏树发呆。

　　秋日的银杏自有一番风味，金黄落叶，随风飘洒，淡淡留香。

　　“想什么呢？”

　　酒酒问了一句，九熙才缓过神来，笑摇头没什么。

　　“哎呀，吃糖葫芦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看看你那个嘴”

　　酒酒声调长了些，吓坏了九熙。还以为怎么了，到一旁的水里一照，糖葫芦的外衣将嘴唇染的鲜红，跟吃了人血似的。

　　酒酒赶紧拿出手绢儿帮她擦擦，瞬间一切没入深渊。他很熟悉，记忆中他吃糖葫芦嘴唇总是会染上红色，而一旁的师哥嘲笑他像个涂了红妆的女孩，等着笑够了才会递过来素白得手帕。经九熙之手，手帕上会多出几个红印儿。

　　“阿珺，城外的红芍药开了吗？”

　　这是许久以来，尚九熙第一次愿意开口说话。叫的是许久以前的那个阿珺，酒酒有些愣住了。

　　“许久不曾见了，去看看也好”

　　两人打点了店铺出了城，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知道尚九熙看见那瘦小的红芍药没有花儿的影子，瞬间湿了眼眶。

　　“九熙，别急，红芍药花期在十月，十月必定开”

　　“十月，来不及了…”

　　酒酒看着他失落离去的背影，也心疼的要命。

　　尚九熙庆幸酒酒没在铺子里，今日是何九华的婚期了。这几日心神隐隐作痛，尽管没有红芍药，尽管相思蛊发作暴毙而亡，他也要试试。

　　胭脂涂上那生的俊俏好看的脸，学着扎上女子是发髻，换了一袭鲜艳如血的红衣，腰间佩戴着那块被摔碎后粘起来的玉佩。

　　“腐草为萤，枯木逢春”

　　正是现在的尚九熙

　　他从未开口唱过戏，往些时候只是在德云书院儿里做个哑巴读读书。今日，他该开嗓了。

　　“烟农寒水月笼沙，夜泊情怀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街上行人也多，却都以为尚九熙疯了。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终是近了，尚九熙随风妩媚，倒是一副魅惑众生之样。便是女孩儿见了也要逊色几分。

　　远远儿瞧不清那是谁，只有秦霄贤眯了眼远眺。瞪着眼珠子跟新郎官儿说：“尚…尚九熙？”

　　众人惊愕，为啥今日以这副样子出现？

　　说何九华像狐狸，奸诈狡猾，生得一双妖媚狐狸眼。此时的尚九熙，倒真像妲己在世。

　　泊秦淮唱的惨，人却是妖。以至于刚回胭脂铺的酒酒都没认出被行人围着的尚九熙。

　　那副模样，一旁的秦霄贤都看痴了。

　　何九华下马朝他走来，不用离太近都能嗅到浓郁胭脂香。一场戏演完了，尚九熙笑了，何九华也跟着笑了。

　　“小哑巴魅惑人多把戏一套一套的啊”

　　“我那是拔刀相助”

　　拔刀相助，帮的是娪儿，但他不确定能不能帮到自己。说来有些好笑，娪儿与自己长相有一两分相似，何九华便硬要娶她，可人家明明不想嫁。

　　好似，有千万多的情结恩怨，都在此刻消除殆尽。却有新的情感在心里结成团，疼痛要命。

　　相思蛊又发作了，吐了一口血的尚九熙满面狰狞，捶胸顿足也无用。何九华也知一二，问着他有没有药。

　　酒酒扒开众人群，冲到尚九熙身前，喂下一颗药丸，这才舒了一口长气。

　　“他没事儿吧”

　　“暂时没事”

　　花轿还在半路上呢，这也不像话，酒酒好心相劝娶亲别误了时辰。何九华眼里却只有昏迷不醒的尚九熙，抱起尚九熙往酒酒的胭脂铺了去了。

　　秦霄贤撇了撇嘴，这半路拦花轿像什么事儿啊，诅咒何九华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行啦，哥几个抬回去吧，不娶了”

　　“诶诶诶，甭吹了，哪有往回送花轿还吹唢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