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江南下起了雪,柳梢降冰,墨瓦见白,倒是像极了北方的初春。
北方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陶阳跟金陵的好友谈论着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念着念着,这京城来的角儿也到了。
“哟,还真是个粘人的丫头,来金陵都跟着”
京城寄来的信上倒没说来的是两个人,陶阳想着是那小丫头吵着粘着要跟来的。
二爷也打趣儿的说:“是呢,吵着要来,赶都赶不掉”。
萤儿搓了搓手,嘟着嘴回了句:“我为什么不能来?”
两个大老爷们儿吵不过一个丫头,也只能哄着她高兴。
“好好好,丫头呀能来”
人到金陵耽搁不得,年初一晚上的戏,年初二就启程回京。
戏院儿里来了好些人,比得上是师父京城戏院儿开嗓的架势。
天儿寒,人倒是热情。众人在台下拥着驴火,裹着棉袄,脸颊冻得通红却高兴得很。
“丫头别走远啊,我台上看着你呢”
二爷招呼了一声,让丫头好生在那坐着,转身去了后台。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台上的虞姬裙衫摇曳,唱词婉转。就连萤儿的看痴了,怕是很多女子都逊色几分。好一个绝代风华,消香玉陨时让人怜惜的很。
当满堂喝彩时戏幕落下,鞠躬下台。
二爷望着台下的萤儿,萤儿回了个笑盈盈。红烛高照,大雪纷飞中,那一笑似是一眼万年。
宾客散尽已是夜半四更,院儿里的灯笼又添了蜡。四更院儿里静的很,两人坐在庭廊里看雪,萤儿顺势倒在二爷肩上。
二爷搂过萤儿,小声说了句:“困啦?”
赶来金陵的路上也没好睡过,听完戏眼皮儿都抬不起来了。萤儿没有回应,像是睡熟了。
“困了就会房睡觉”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陶阳出了声,看着两人腻歪本不好打扰,可院儿里实在冷得很。
二爷怕吵醒萤儿,示意让他小点声儿。陶阳会意,坐到身旁说到:“回吧,外面冷。不过我告诉你啊,这儿就一间房了,你们呀凑合住吧”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了?你们两人都快成亲了吧,怕什么?”
成亲?二爷确实没跟萤儿提过,也不知道小丫头想不想,怎么这事儿不上心呢?
“早着呢”
陶阳回屋了,留下一句“给我省点儿蜡烛吧”。二爷横眼一瞪,“你缺这点儿?”
也是怕丫头冻着,四更末就抱着丫头回房了。
“明儿个回家喽!”
金陵得景色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在陶阳那儿捞了些金陵特产,两人就上了马车。
陶阳说戏院儿里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让两人先走,自己随后就赶上。
昨晚的戏唱的真是叫绝,今儿早离开金陵的时候有些戏客来送行。早就听闻京城张二爷的名声,能亲眼见上一面三生有幸。
金陵的人也热情的很,舍不得二爷走。
“二爷慢走,记得再下金陵啊”
“好,我答应你们,以后一定来好吧。天儿这么冷,大伙儿回家吧”
遇上热情十分的金陵人,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城。
今年这雪下的是真大,秦岭成了白雪皑皑的雪山。天冻路滑,马车行驶的很慢,稍不留神儿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的悬崖。
越往北,天越寒。车里两人裹的紧紧的,不让寒气儿透入一缕。
“丫头,我给你的相思囊可带在身上?”
萤儿转头看着二爷,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二爷送的,她自是一直带在身上。
萤儿从腰间去下相思囊,在二爷眼前晃了晃,“在呢辫儿哥,又不会丢”。
“丫头…”
二爷沉着声音喊到,却又把话硬生生憋回去。
听的丫头不耐烦了,萤儿坐起来,俯在二爷肩上,盯着那好看的眸子问了句:“辫儿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萤儿是个急性子,怎么二爷突然就成了闷油瓶了呢?
“丫头…咱们…成亲吧…”
这话倒也羞涩难开口,别说听了这话的萤儿了,就是二爷自己都红了耳尖根子。
“辫儿哥…”
一时间萤儿也不知道怎么样回应他了,只是转过一边儿默不作声。
“丫头…你…”
也许她不愿意,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可二爷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秦岭崖路本就陡的很,路滑马疲,一时间连车带马翻入悬崖。
“什么?出事儿了?”
后面儿赶来的陶阳得知了这个消息,急忙给京城寄了书信,又派人下悬崖去寻人。秦岭崖如此陡峭,怕是凶多吉少。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把人给我好好带回来,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得知消息的郭夫人险些晕厥,被郭先生掐着人中救了回来。
“夫人莫急,会没事儿的”
“我说什么来着?今年的雪大,不让他们出门儿,你们就是不信,这下好了”
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谁不急呢,郭府和德云书院里急得团团转。那些回家过年的师兄弟们又赶回郭府帮着想对策寻人。
“老爷,事情都妥了”
下人向薛亭禀报,薛亭抿了口茶,挥手示意退下。
薛府的梅花开的真好,如同人血染过一样红。
“哈哈哈,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们做事太绝了,我得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心腹大患除掉了,他薛家才有了一袭之地。只是,他那个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难对付的很。
“薛亭!”
薛沐气愤的冲进薛亭的后花园,还直呼起了叔叔的名字。
“沐儿这是作甚?”
薛沐手里有剑,薛亭自己不会武功。但薛沐也不至于屠杀自己亲叔叔吧,薛沐在气头上,还是小心点为好。
“叔叔,秦岭崖的事,可是你做的?”
暗自夸一句不亏是自己侄女儿,聪明的很。
“是,怎么着?想杀你亲叔叔啊?”
这一次薛亭预料错了,薛沐的剑径直刺向薛亭,幸好薛亭及时躲开,手臂被划伤,白袍子渗出血迹。
“我没你这样的叔叔,我薛家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只是刺伤了胳膊。
“我可是你叔叔!”
“薛家所有权都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
说白了,薛亭被赶出了薛府。薛家在江南有几座老宅,薛沐安排了人将薛亭送去那儿。
薛亭不服气的上了马车,留下一句:“女子当家,天亡我薛啊”
九郎跟梁姑娘道了别,前往秦岭崖寻人。
这几日梁姑娘身体也不适,又听得二爷跟萤儿坠崖的事儿伤心难过得很。
九郎拉着梁姑娘的手轻声说到:“不要担心,我去把他们找回来好不好?”
“九郎,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会的…他们会的…”
“会…会…肯定会,两人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儿的”
也是安慰一下自己媳妇儿,他心里也没底儿,只能暗自祈祷。
梁姑娘被送到了郭府,九郎动身去了秦岭崖。伤心过度的梁姑娘呕吐不止,郭府请了大夫帮梁姑娘诊脉,摸出了喜脉。
“喜脉?”
有些欣喜,又有些伤感。这个时候,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