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第七章

　　师父亲自在戏院儿开嗓，唱的是霸王别姬，可是惊动了京城不少人前来听戏。

　　那日戏院儿门庭若市，万人空巷。德云书院的小徒弟们跟着师父儿徒烧饼去接待客人，院子虽小，却也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

　　戏院儿里人山人海，热闹得很。今儿个同师父唱戏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德云戏院儿得敬些地主之谊。

　　郭夫人做了些点心，让二爷跟丫头给后台送去。

　　本就是个开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多了些。今儿个郭先生开嗓，没票凑热闹的人也多了。

　　二爷拉着萤儿穿梭在人群中，装有点心的篮子被萤儿护在怀里。

　　“丫头，别跟丢了”

　　萤儿回了句“嗯”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后台，点心被安全送到，几位老先生赞不绝口。

　　刚吃了点心又瞧上了一旁的二爷，就是一顿吹捧。

　　“张二爷年少有为，名振京城。又是个翩翩公子，让不少姑娘芳心暗许。郭先生教徒有方，我等仰慕的很呀”

　　话多说到这份儿上了，不想也明白是一番嘲讽。

　　嘲讽什么？讲的是啊，张二爷是靠着这些个姑娘小姐捧出来的，没什么实力。

　　郭先生自是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张二爷自己不服气了。

　　“先生是说晚辈是个花瓶？”

　　能说出这句话的也只有他张二爷了，老前辈都愣了神儿。

　　“哪里哪里，二爷是京城第一名角儿，我又怎敢有如此想法”

　　“这戏讲的是前仆后继，薪火相传。

　　在不同的年代有不用的发展，先生能做到让上一辈儿的人花钱来听。

　　晚辈，便能让我这些姑娘小姐为戏沉迷”

　　“不得无礼”

　　话粗理不粗，这番话有他的道理所在。但说的白了些，二爷在说先生老呢。

　　顶撞前辈有些失了礼数，郭先生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了一旁的桌上。

　　二爷退了半步，恭敬的跟老先生行了礼。

　　“晚辈口无遮拦，还请先生责罚”

　　“哈哈哈哈，还真是个放荡不羁的少年”老先生笑着扶起行礼的二爷

　　“张二爷真性情，不拘小节，不妨事”

　　“多谢前辈”

　　这戏刚要开始，二爷被师父派去看门儿去了。萤儿本是最喜欢听这出霸王别姬，硬生生被二爷拉出来陪他站着。

　　两人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儿，郁闷的很。

　　“德云下一个开嗓唱霸王别姬的是谁？”

　　萤儿是无心问到，二爷却乱了心神。

　　“不知”

　　他张二爷，只差一出霸王别姬就可以威震虚名了。

　　初秋降了温，门口吹着风还有些凉。二爷替萤儿理了理外衫，摸着着实小手冰凉。

　　“今儿戏听不成了，早些回去，别凉着了”

　　萤儿倒是听话，早些回去了。二爷一人在门口站到了散戏，听戏的人各自归家。

　　二爷回头遇见了薛沐

　　“二爷怎么没在院儿听戏？”

　　被赶出来让他羞涩的要紧，顺口编了个谎。

　　“里面儿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合着一整场都出来透气了，薛沐笑了。猜着八成是被师父赶出来的，还嘴硬。具体缘由，薛沐也是不知的。

　　“都入秋了，二爷穿这么少啊”

　　“前些日子我府上开始做秋衣，正好裁了一身披风，我看二爷穿应该挺合身的”

　　今儿带来本就打算送给二爷的，只是戏院里没有寻到人。巧了，人家在门口站着呢。

　　“薛小姐，这我不能收，您啊把这布料改几件儿贴身衣物御寒吧，何必为我破费呢？”

　　披风可不能乱收，更何况是薛沐送的呢。

　　薛沐之心，路人皆知。

　　“二爷是看不起我薛府的裁缝？也是，人家郭府有的是好衣裳”。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这番话都让旁人给听了去，倒让二爷下不来台面了。

　　“二爷师父叫你呢！”

　　小师弟传来话，师父在后台等着他。耽误不得，只好接了薛沐手里的披风。

　　“二爷若是穿的合身，我让裁缝再裁几件不同颜色的”

　　这下薛沐可高兴了，丫鬟手里有一堆东西全塞给了二爷，说着下次还有很多东西要送。

　　这个薛沐让二爷头疼的要紧，看着满怀的东西，蹙眉轻声道了句“不必了”，便匆匆赶去了后台。

　　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小师弟，搭伙唱戏的老先生们也已离去，只有刚卸完戏妆换了戏袍的师父在后台喝茶。

　　二爷推门进去，轻道一声“师父”。

　　师父放下手中的茶，示意让他过来坐下。

　　“小辫儿啊，你小时候就跟着我，学了十几个年头了吧”

　　二爷在一旁点头

　　“如今也得了些名头，生的是俊俏了，我许你扮虞姬如何？”

　　扮虞姬，便是开嗓唱霸王别姬。戏开幕，乌江自刎才算落。

　　“师父许我唱霸王别姬了？”

　　“徒儿，师父，许了”

　　“徒儿谢过师父！定不负师父所望”

　　京城的秋来的快了些，一转眼府里的银杏黄了，落了满院。

　　郭先生就在树下置了个藤椅，拿个蒲扇，还有一壶好茶。蒲扇盖在脸上，一睡就是一下午。

　　“师父”

　　自从那日师父说让他开嗓扮虞姬了，还有些迫不及待。二爷扒开师父脸上的蒲扇，一脸期待的问了句：

　　“师父，我何时登台啊？”

　　被扰了清梦的郭先生冷笑，又侧了个身。

　　“你现在这样，就别想登台了。唱戏急不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确实心急了些，最近心神都乱了。也是该静静心了。

　　“该吃吃，该玩儿玩儿，想登台，还早的很呢”

　　郭先生又睡了过去，二爷只好行了礼离去了。

　　二爷能唱霸王别姬了，萤儿高兴的不得了。开嗓那日，萤儿一定要坐在台下听。

　　二爷却烦闷的不得了，拉过萤儿有些冰冷的手捂在怀里。

　　“丫头，马上就年关了，戏院子封箱，今年怕是没机会唱了”

　　“辫儿哥，没关系的，那就明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