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太巳仙人府。
太巳捊着长须,望着面前不速之客,不带一丝犹豫,落下一子,邝露坐于一边,观棋盘之势,暗松了口气。
将早凉了的茶壶拿下,亲手在一边洗杯,煮汤,过茶叶,又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替两人的杯中置了八分满。
等太巳手上那颗黑子落下,一切便已成了定数。
润玉“承让。”
太巳“老夫虽早知会输,竟未想三盘棋,盘盘皆输。”自袖中,拿出一黯青锦盒,“给,你要的东西。”
润玉伸手接过,道了声告辞。
邝露目随他转,太巳一切看在眼里,只能连叹了几声。
太巳非是池中物,肖想也无用。
本就不是往璇玑宫走,故在栖梧宫被擒,润玉一点也无意外。
却是一路听得,那两擒他的天兵言,已召了岐黄仙官替旭凤诊治,心下稍安。
一如那万万年前的,情景再现。
天帝震怒,天后狰狞,不同的是,多了个证人。
荼姚“现有锦觅仙子加上栖梧宫天兵皆言,二殿下体内冰棱,就是你一手打入!”
荼姚手掌翻开,便见一长约半臂长的冰棱,浮于半空之中。
太微“不肖子,还不跪下,倒了如今,本座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冰棱被一掌,打碎在大殿膝上。
润玉只是抬头,扫了眼锦觅,无端地让锦觅生生打了个寒噤。
润玉刚听荼姚对其称呼,不是旭凤在荼姚处表明,那就是她自己。
润玉看她是真不知,她的身份过早暴露,对旭凤无一分利且全是害处。
润玉就是因了那万万年前的歉疚,他在逼迫旭凤成长为他真正的对手前,会全了他最大的心愿。
润玉旭凤竟喜欢锦觅,而他早就不将情爱放于眼里,倒不如成全了他们。
润玉可现下看来,当年他和旭凤,不仅是错了,而且眼光也不怎样。
太微那一掌,他自己心知肚明使了几分力,虽早知润玉修为在他之上,却不敢想像,他一掌下去,他竟能分毫未伤。
这一震惊之下,连荼姚提仪,要用红莲业火好好惩诫夜神一番,都未有所反应。
倒是听得一声。
旭凤“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荼姚一回头,便见旭凤快步入内,身后还跟一雪白之物,心里突然发虚,连带面上的真诚关切,亦带了几分悻悻之态。
荼姚“旭儿,你刚经涅槃,又被图谋不诡的人刺伤,怎不在栖梧宫好好歇着。”
旭凤跪下行完礼,抬头望向夜神。
旭凤“回父皇母后,儿臣是特来说明事情真相。”
荼姚“旭儿,事情真相,你父皇和母后都已知晓,听母后的,快回去好生歇着,你放心,有母后在,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太微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恨不得杀了润玉除之后快,这会见荼姚开口,他惯会借别人之手,达成其目的,当下便道。
太微“那本座就将夜神交予你处置。”
荼姚等的便是此话,红色光芒自额间流聚于手掌之上,化出两朵三十六重瓣红莲。
旭凤心急,要拉润玉往后,却被润玉拂袖拒之。
旭凤“兄长!”
润玉“无妨。”
眼见那红莲直朝夜神面门而去,旭凤拔出凌霄一剑斩落,荼姚气急。
荼姚“旭儿,事到如今,你竟还维护他,你可知他险要了你的命。”
旭凤“母后,此事与兄长无关。”
锦觅“凤凰,你说什么!可此事,不仅我一人看到,那冰棱就是夜神刺进你体内!凤凰,你别太善良,你将他当兄长,谁知他心里把你当什么呢?”
锦觅急急地来拉他,却被旭凤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润玉自始至终冷眼瞧着。
润玉反正棋早已布好,不过是早一会走,晚一会走罢了。
突觉手指被何物凉凉地划了一下,一低头,便见魇兽极为满足地歪着头,吐出两颗梦珠来。
一蓝一黄,蓝为所忆梦,黄为所思梦。
众人只见,那两梦珠越升越高,先是朦胧一片,后蓝色那颗,竟显现一座宫殿,又见一女领着一男,入了那里,只见荼姚高高端坐。
看到此,荼姚就一掌将那梦珠击碎,不想,还有一颗黄的所思梦。
那梦里亦有荼姚,竟还有夜神和一红衣女子,只见荼姚使了红莲业火,一掌烧毁那女子内丹。
荼姚正急急,想将其挥散,就被太微甩了一掌。
太微“你背着本座还做了多少事!”
旭凤怔怔回神,往润玉看去,却见他何人也不瞧,自顾梳理魇兽的几根乱毛。
再回神,就见母后父皇已经两相对峙,正要大打出手,忙上前劝道。
旭凤“父皇,母后,你们不是正想知,为何旭儿身上所伤,非兄长所致。”
锦觅在旁不知所措,就听得旭凤道。
旭凤“那时,那人一挨近,虽样貌与兄长无二,且修的亦是水系仙法,可兄长身上带有一股金缕花香,那人却是一股湖水之气,再加之,刚才兄长托魇兽送来碧灵珠,乃是太巳府中之物,从太巳府到栖梧宫,来去最少一个时辰,可旭润却是伤在半时辰前,也就是说,兄长根本无下手的时机。”
荼姚见太微已然信了几分,不甘自己一盘满打的计划,不仅什么也捞不着,反倒伤了自个,便道。
荼姚“旭儿,你意要替你兄长开脱,母后也无他法,但这种借口,是不是太过牵强。这世上,哪有两个外貌别无二致之人。”
旭凤“此事,儿臣定当查清,望父皇母后允准。”
出得殿外,锦觅还浑浑噩噩,竟未发觉,旭凤竟抱起魇兽往润玉手中一放,紧拉其手。
旭凤“谢兄长相救之恩。”
润玉挣了挣却未挣开,抬头扫了他一眼。
润玉“无妨。”
旭凤“那兄长,何时,你我再饮一杯。”
润玉“小仙不喜酒,恐负二殿下美意。”
润玉一指点在旭凤手上,旭凤便觉一阵寒气入骨,只得松了手,看其远去。
旭凤兄长,来日方长,你定不知,那日醉酒,魇兽曾吞吃过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