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的独白(番外)

初见的惊鸿一瞥是你，再逢的始料未及亦是你，往后常驻我心的，依旧是你。总而言之，我心悦你。初见、再逢、余生、皆是你，只要你。

　　你我的初见，缘于杨花如雪的三月，缘于绯红一片的桃花林，缘于你贪玩从短墙之上摔下来。

　　那时你一身红衣张扬，泼墨的乌发用两根红丝绸挽成两个小髻，上面缀着两个铜色银铃，一摇一晃间，铃声清脆，丝绸飘扬，满是小女孩的天真活泼。

　　那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长孙清一。

　　我疑惑，九云山给女子取名竟如此中性？九云山这一辈的人姓长孙名清某。他认识的女孩子，都是些什么雪啊雨啊婷啊的。哪有女孩子叫一？实在是随意了些。

　　再看向她的眼眸，只觉清净纯一。我想，这才是她名字的来源吧。

　　清净纯一，真是个很美好的寓意。

　　惊鸿初见，若曾相识引思遐，无意重逢，揭一生波澜横划。

　　你我再见，是在国公府，你不过髫年年华，便展露风姿，一袭红衣似火，腰间别着骨鞭，头戴红珊瑚金莲发冠，用一根火烧玉固定。张扬而惊艳。

　　只是那时我忘了你……

　　你在我国公府住了两年，其实……也不算两年，这两年，你时在时不在，让人琢磨不透踪迹。

　　我时常逗你，无意间得知你不喜欢别人在你没睡好的时候打扰你，我便时时在你睡觉的时候来找你。时常将你惹得怒目圆睁，追着我满院子的跑，姐姐就在廊间做着针线活，面目祥和，嘴角含笑。

　　我没告诉过你，那两年……是我在家时间最多，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最开心的日子。

　　那片桃花林的初见，被我遗忘，于是，我将这，当作了初见。

　　而那美好的桃花林初见，被我当作了，于旁人的记忆，如今回想，除了痛彻心扉，唯有遗憾二字。

　　我常想，若是……若是我记得你，没忘记你，没将旁人认作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也不会有好的结局，但至少……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你我再见，缘于长孙清和，缘于子清。

　　初见长孙清和，得知他的名字，只觉九云山取名取得好，名字里或许是带着长辈的心愿。

　　清和，天清和而温润，气恬淡以安治。

　　清静和平之意。

　　可最后，叫清一的，不再清净纯一。

　　叫清和的，不再清静和平。

　　这次的见面，让我……始料未及。

　　见到你时，是重火宫被你重创之后的第五个月。你一身白衣翩跹，泼墨的乌发被你用一根白色素绸挽在身后，有一丝风轻轻拂过你的乌发，被风牵起一丝乌丝似情人的手，缠绵不休的落在额间，颊侧。

　　张扬的赤红羽衣不再，红珊瑚金莲冠不再，火烧玉簪不再，留有的，只是素绸，白衣，和依旧让人惊艳的那个人。

　　我一时愣在那，纵是游走在形形色色的女人间，也从未有一个人向她那样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便能成就一场惊鸿。

　　五年，整整五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一年，我嬉皮笑脸的调戏你，你不做理会。

　　第二年，我故意带你去秦楼楚馆，你倒是上道得很，很快融入，怡然自得起来。

　　第三年，我带你游走江湖，你渐渐主动和我说几句话了。我很开心！

　　第四年，你在头上带了一根通体温润的白玉簪，将素绸换成了白丝绸。我知道，你不是快要走出那个名叫“子清的死”的阴影了，而是你决定，带着她的骄傲，迎来自己的骄傲。

　　你说过，你是长孙清一，是子清的骄傲，是让清和脸上挂着笑容的人，是九云山入世的先锋！

　　其实……还有，你没说，你是我，上官透的……心爱。

　　当我意识到“心爱”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骤停了一下。我慌乱，不行的，我不行的，我……不能……爱人，更不能……去爱……她。

　　我尽量的躲避她，她却将我堵在墙角，面无表情的质问我。

　　“你为何，躲我。”

　　我听得到她声音里夹杂着的微微颤音和她微微蜷曲在一起的纤手。

　　她在害怕……在……不安……

　　我忽的就心软了，我不该躲着她的，是我对她动了心，她毫不知情。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疏远她，她毫不知情。一切原由，皆是我。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子清的骄傲，走向自己的骄傲的途中疏远她。让她惶惶不安的，是我。

　　我不该这样的，我喜欢她，与她有什么关系，让她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而疏远她，而惶惶不安。

　　“是我错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在……”

　　我听见我如此说。

　　第五年，我接到保护重雪芝的任务，她说，我陪你。

　　我陪你这三个字，让我开心了很久……

　　直到长孙清和的再次出现，我突然意识到，她……不是我一个人的。

　　到达相州的夜晚，我拿到了满月酒的请帖，她居然让我一个人去送给重雪芝！

　　她，她……就不怕我喜欢上别人吗？我在她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吗……

　　可没想到的是，重雪芝所住的客栈漏水，见雨水砸在她脸上，我轻轻将雨水抹去，宽大的衣袖遮住她的乌发，额头。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要保持距离。可能是怕接触到她的时候，她会不舒服。可能是……我怕，这些年控制住的感情，因为这个触碰，再也压制不住的爆发……

　　七夕节那天，我和她一起放了河灯，据说，在七夕节那天，同放一盏河灯的两人，终会成就眷侣，相守一生。

　　幸而，她不知道这层意义。却也失望，她不知道这层意义。

　　在月上谷，重雪芝站在我屋外向我表明心迹。屋内的她沉默的看着我良久……

　　我想开口向她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后，她问我，什么是爱……

　　爱是什么？我也不知……

　　原以为爱一个人，是要时时刻刻接触到那个人，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如今才知，爱一个人，是小心翼翼的守护，是目光所及之处有她便好。

　　情呢？情为何物？

　　情……

　　或许是，我得到了一块属于我的糖……

　　我因这世界上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我自知自己是在飞蛾扑火，终取灭亡，却……

　　愿意拥抱烈火，焚尽如灰。

　　我深知，我的余生……只想要你，只想有你……

　　初见的惊鸿一瞥是你，再逢的始料未及亦是你，往后常驻我心的，依旧是你。总而言之，我心悦你。初见、再逢、余生、皆是你，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