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润玉刚刚下职，想着婉扬刚刚情绪很不对劲，婉扬自律，情绪极少外露。且做事稳妥，应当知就凭她刚刚飞升就罪天后，如今更应当谨言慎行。怎么唯独听见了“战神”二字，情绪起伏如此之大？润玉不由得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

　　这时候逐梦走了进来，安静的倚在润玉脚边，蹭了蹭润玉，吐出来个蓝色的梦珠来。润玉本无意冒犯他人隐私，可却见那梦珠乃是冰凌宫的景象。不由得轻笑:“婉扬还真是疼你，才见了你一天，就有着你登堂入室食她的梦了。”

　　只见那梦珠缓缓升起，散发出蓝色的光芒。也是冰凌宫，一女子身穿淡蓝色衣裙，在庭院修剪花枝。气质端庄，容貌出众。眉眼间与婉扬亦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温婉。若仅仅看背影的话，倒是险些将她与婉扬弄岔了。润玉暗自思忖，天界数万年来无一朵鲜花，这情景莫不是婉扬在凡界历劫？

　　忽的，那女子的腰被另一男子环往，那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银装，甚是冷冽霸气，唯独抱那个女子之时，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回来了？喝口茶，解解乏！”那女子轻笑，将他拉到桌子旁，递上的一杯清茶。

男子含笑接过。

　　看着梦中两人，相处融洽默契，润玉手里的茶杯早已化作了粉尘。这梦是蓝色的，是所见梦，也就是说这梦里的场景都是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婉扬。哪怕只是个梦，那个男子亦是让润玉嫉妒的发狂。梦的场景逐渐转换，有读书，喝茶。他们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儿，粉雕玉琢，活泼可爱。随着梦境渐渐散去，润玉闭上眼睛，暗自平复了一下心情，那些场景，是他在梦里都不敢奢求的。最要紧的是，婉扬她，还记得那些场景。

　　待润玉睁眼之时，就不由瞪大了双眼，婉扬她正立于门外，她……她站在这儿多久了？又看了多少？

　　“婉扬，我……逐梦它……”哪怕是聪敏如润玉，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今是他窥人隐私在先，还正好被她瞧见，她可会因此而生气？可会恼怒于自己？

　　“我无心睡眠，瞧着天色估摸是你下职的时间。想来找你手谈几局的。”婉扬看着手足无措的润玉解释道。

　　“润玉私自窥视婉扬私事，确实是润玉的不是，向婉扬赔罪！”润玉躬身行礼道，只要你不生气怎样都好。

　　“你这是干什么？”婉扬忙扶起润玉，“本就是我做梦没有设结界，还能怪逐梦食梦不成？更何况，冰神对夜神确实应该有所顾忌，可婉扬对润玉却可以无话不谈。”婉扬道。

　　“婉扬！”润玉轻唤，他素来习惯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错。也素来习惯，无论什么事先认错，此事确实是他不对在先。可她却说，不是他的错，说她对他可以无话不谈。是了，他忘了，她素来是信他的，身家性命都可以完全交付。她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就可以让自己感受温暖，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天界，他曾经以为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如今，她回来了……真好！

　　“润玉想听故事吗？”婉扬与润玉一共坐着，歪着脑袋问道。

　　“婉扬若是想说，润玉洗耳恭听。”他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柔情和怀念，他也感觉到，婉扬要说这是定与梦境有关。他承认他嫉妒，看婉扬怀念他是种折磨，但是婉扬想说，他就想听。

　　“润玉觉得，我梦中的那个男仙如何？”婉扬轻笑问道，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这位知已挚友是如何评价她父亲的。

　　 “那位仙友龙章凤姿，气度不凡，仅仅在梦中便给人威压之感，自来定然是不同凡响的。”润玉哪怕心中不愿，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气度非凡。只是听婉扬话里的意思，他不是凡人？那为何在天界之中没有见过他？这等气度不应寂寂无名才是。

　　“他自然是不同凡响的!”婉扬轻笑，神色间满是回忆与仰慕。

　　 “方才听婉扬说“这位男仙”不知这位仙友如今在哪儿当值，润玉可否有幸结识一番？”润玉不露痕迹的打听着他的信息。

　　 “他……他不在了，一万年前的今天就为了这天界的安定和他的妻子以魂生祭忘川了。他叫瑾瑜，和润玉的名字一样，都有美玉的意思。”婉扬相挤出一个笑容来，可却一不小心，却把眼泪流了出来。

　　 润玉见婉扬哭了，想把她拉入怀里，有恐于理不合，最后只得轻轻的握着她的手。“瑾瑜，战神仙上？那你…………”润玉大惊，传说战神与冰神琴瑟和鸣，育有一女，真身随了母亲的冰龙之身，但自从战神夫妇因天魔大战失利，相继身陨忘川之后，其女也不知所踪。婉扬莫不是？

　　 “润玉猜得不错，我就是先战神与先冰神的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儿。”婉扬抬头看着他，长出了一口气。

　　 是了，难怪婉扬布置冰凌宫的时候，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难怪一提起“战神”二字她就情绪激动，也难怪梦中女子眉眼间与她七八分像。原来不是什么所谓的历劫，那女子是她母神，冰神仙上。

　　 “润玉，你知道吗？我父神极爱我母神，他护心甲上的龙纹便是一尾冰龙，那时候，水神尚未掌握实权，水族庶务也由我母神掌管。所以行军打仗之时，我母神也要参与。他们俩很宠我，那是我不过一百余岁，见他们俩都走，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我自是不愿的，就偷偷的藏在父神的护心甲里面。”婉扬说着脸上便露出笑容，似乎回忆起童年时候美好时光。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润玉只得握紧了她双手，希望可以借此给她些许力量。

　　 “后来，上战场之时，父神就发现我了。可却拿我没办法，只她将我禁足在他营帐里。我便是日看着他排兵布将，指挥作战。都是胜仗，本来就剩最后一仗了，可忘川水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暴涨。父神把我送走，我最后一眼见他们，就是在看他们以生魂祭忘川。忘川水平静百万余年，为什么偏偏在我父神最后一战暴涨？我父神，母神为了维护这天界太平，连魂魄都没有存在于天地间。结果，天界史书怎么说他们的？说他们战争失利。这算哪门子战争失利？”婉扬嘶吼着，把整个人都埋在润玉怀里。许是二人同为龙族，许是二人属性将近，许是他们在书中早引对方为知己。又或许是因为人间里那一场劫数，不知为何她见润玉就倍感安心。这是她万年来，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婉扬，我在。”润玉轻轻拍着婉扬的背，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恼恨自己如此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哄她。他只能告诉她他在，无论什么时候都在。

　　 “然后，婉扬遇到了大伯？”待婉扬情绪平复，两人也稍微的拉开了些距离。润玉递给婉扬一杯清茶问道。

　　 “没有，当时父神把我扔在了太湖。我还未能完全化成人形，那些小鲤鱼精就欺负我是异类。我不服就与他们争吵。他们见吵不过我，就合计伙来欺负我，然后就总有一个红衣小男孩护着我，他也有角，想来也是龙族。我叫他鲤儿哥哥，他待我很好，为我去收集荷叶上面的露水，陪我一起看星星。但是他娘亲待他不好，经常打骂他。有一次我们俩一同上岸。不知为何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怎么找他都找不到，然后就遇到了上神。在之后，就在上神的书房里遇到了一位知己。”婉扬轻笑看向润玉。

　　 “能在书中与婉扬结为知己，实润玉之幸！”润玉轻笑。

　　 “润玉听了这么久我的故事，是不是应该跟我诉说自己的故事？”婉扬笑问。

　　 “润玉的故事，自从被父帝母神寻回，居于这天界之上，成为母神固宠的工具。开始的时候尚还母慈子孝，后来母神有了嫡子，我这个长子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那年，美其名曰历练，让我下凡去除一妖兽。可能妖兽强我数倍，如非掉落蛇山，为大伯所救，在不在还两说呢。”润玉微笑说道。可那份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涩。

　　 “我在！”婉扬亦是握着润玉的手，微笑着看向润玉， 润玉轻轻颔首。

　　 “聊了许久，到有些乏了！书房借我一用。”婉扬揉了揉脖子，对润玉道。

　　 “我书房，不早就是婉扬第二个卧房了吗？哪用得上借字呢？”润玉轻笑看着婉扬熟练地走向他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