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润玉深吸一口气，暗自平复了情绪，本想借酒消愁，可这佑大的天界，连个心安之所都没有，又哪来的地方让他这个不受宠的大殿下放肆的醉一场呢？润玉苦笑着，眼角的泪缓缓滑落下来，他知道。他必须坚强。因为那个为他担心，为他算计的姑娘不在了，所以他更要坚强！

　　——蛇山——

　　润玉缓步上山，众蛇纷纷避让，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心安之所了！天后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百年来，他无时无刻小心翼翼，叫天后半分错处也抓不着。这蛇山亦是百年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大伯如何？那位挚友如何？润玉还记得在他幼时遭天后算计跌入这蛇山之时，所遇廉晁的情景！

　　————————回忆——————

　　“你是哪家的仙童，怎会跌落在我蛇山？”廉晁微笑道，面上并无半分不悦之色。

　　“我，我是天界的人，不是有意要闯上神仙山，扰您清修的。”润玉拱手施礼，只觉得眼前这样看上去可亲的很。并不像旁人那般嫌弃自己。

　　“原是天界中人，这礼数倒是周全得很。”廉晁笑道！

　　“我不愿意与天界之人有任何瓜葛，却也不能见死不救呢，你在我这儿先养伤，伤好了，便自行离去吧！。”廉晁淡淡道，面色无悲无喜。

　　“……”润玉沉默着，不知说什么为好，在这般不堪，想来定是惹人厌烦的。

　　“把药喝了，伤能好的快一点！”廉晁温声道。

　　“……”润玉不免有些呆怔，好像从未有人对他这般温声说过话。以往面对的从来都是嫌弃，鄙视与斥责！自己似乎从未被这般温柔以待过。

　　“可是怕苦？这里有糖。”廉晁见润玉不回话，以为是孩子年纪小，怕苦。便幻化出一盒糖来，递给他！

　　“谢过上神。”润玉慌忙接过，低头行礼，从未有人这般在意过他的感受。

　　“你这个年纪，不该是这般懂事的！”廉晁轻叹！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跟他说，他不该这般懂事的！

　　他记得，伯父一笔一划教他识字，诗书，礼仪，谋略，教他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他记得，每次受伤，都瞒不过伯父的眼睛。他会抱着伯父会抱着自己，温柔的为自己上药。甚至有时自己也会使些小手段，受伤之后再去蛇山，获得那么一丝温暖！

　　他记得，伯父告诉过他，生而为龙便是天生尊贵，伯父昔日为天界太子，虽不喜杀戮，却也身经百战。可却在一次战争中发生意外，而负责领兵救缓亡人恰是父帝。伯父世事洞明却从未因此对自己有过丝亳不满，甚至还倾囊相授，用心关怀。伯父在蛇山之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一则却因伯父嘱咐。二则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旭凤有父帝，母神，叔父他有那么多人疼爱，可自己却只有一个伯父。这份少的不能再少的疼爱。疼爱，他不想再分给旭凤了。

　　自从被封夜神始，母神对璇玑宫便更加严密，来蛇山亦不像往日那般随意。如今已过百年，不知伯父如何，那位知己之友，如何？若是婉扬……罢了！多想无益。

　　“来了！你倒是会赶时候，我这雪顶含翠刚刚收了，你便过来了。”廉晁刚刚进门便察觉到润玉的气息，笑着打趣道！

　　“大伯！这百年不见，自是想念大伯的好茶了，大伯可好？”润玉亦是轻笑，眉眼舒缓，这六界之中，唯有此处是他的心安之所在这里，他尽可以放肆些，左右大伯是断然不会挑他礼数的。

　　“历劫归来，看不出本事涨了多少，反到这贫嘴倒是愈发厉害了。”廉晁见润玉此等模样，不禁失笑调侃。

　　“润玉认罚！”润玉躬身行礼，只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哈哈哈……起来吧！我因身份之故不可出入天界之中，这六界之中，凡人最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依天后之心胸，此七苦润玉怕是尝了个遍吧！此番历劫可还好？”廉晁关心道！

　　“……”润玉沉默以对，一时见到不知说什么好。

　　“你若是想说，我便听着，若不想说，便喝茶吧。”廉晁也不逼他，坐在润玉对面，为他斟上了一杯茶。

　　润玉低垂着头，长叹了口气，缓声道:“此番历劫，润玉乃是一国皇长子，却非嫡子，生母位卑早亡，不受皇帝重视，却因为这长子的名头招来众妃嫉妒。本想着待新皇登基，做个闲散亲王，寄情山水便好！可天不遂人愿，都逼我！都欲置我于死地！我只能去争，去抢那个我一点都不喜欢的位子？机关算计，阴谋诡计。我都不怕亦不惧。因为我身侧有一个人，她信我，懂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我。她是别国质子，心思灵透，我和偶然相遇，一见如故，倾心相交，我为她多次犯险，她为我不惜性命！后来，我为君，她为相，她是第一个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聪慧机敏，得体大方，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身上。他是我的知己挚友。我的文胆智囊。我的贤臣良相，我的……心上之人。我有时在想，上天对我还算是不薄，让我有幸可以遇上她。哪怕她不懂情爱之事。哪怕倾尽一生，换来的只是她的知己之情。只要她陪在我身侧，我便知足。可她却……现在我与她大婚之日……永远离开我。我甚至连跟她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我甚至宁愿我是一个凡人。”

　　“胡说！凡尘之事只是一个劫罢了！你只当成一场梦便是。再苦，你也熬过来了！如今飞升上神，天后对你亦是更加防备，在这里你大可想说什么说什么。只不过回到天界，便要把这一切的一切都藏在心里，不可对人吐露半分，如若不然，你应该清楚后果！”廉晁斥道，不是他不近人情。这是如今形势，确实由不得润玉有半分把柄在天后手中。若想他心上女子安好，他便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润玉知道，她是我的软肋，不可现于人前，更不可为人所知。”润玉长叹一口气说道，大伯一番苦心，他自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