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她对父亲的悲伤好像走过场一样，落下几滴眼泪只是为了给多年的养育之恩一个交代。

也许自从凌永桦用她抵债时起，她的心就彻底凉了，即使后来她又回到父亲身边，在他的庇护下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始终把他当做一个提款机而已。反而在生命中从未存在的母亲，变成一个至善至美的幻影，与荒岛上拼命守护她的陌生女人重叠在一起，为她编造出完美无暇的梦境。

她握住那几根头发，与此同时，梦境趋于破碎，走向现实。

她将头发塞进胸衣，然后才走到镜子前，郑重其事地检查自己的妆容。才没有浮粉。

季盈盈早已晃荡着两条腿走到楼下，没有看到白敬亭的身影，以为他离开了，询问李阿姨，得知他在院子里散步。早前与凌永桦暧昧不清的时候，她经常在院子里散步，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胜过自己家，她走出门去，没走多久就看到白敬亭躺在花园的摇椅上晒太阳，被一群火红的山茶花簇拥着，眯缝着眼睛，好不惬意。

季盈盈缓缓向他走进，高傲地昂起头，故作高深地说：“血族之间是有感应的，所以你的身份瞒不住了。”

白敬亭对她不屑一顾。

季盈盈正要补刀，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这下白敬亭想对她视而不见也难了，只见下一秒，他已经瞬移到五米开外。好险，差点被喷一身口水。

会打喷嚏的血族，真是活久见。

季盈盈为了挽回面子，态度强硬地说：“我要在凌乔面前揭发你。”

白敬亭毫不留情地嗤笑：“想在她面前揭发我的人多的是，你算老几？”

季盈盈无言以对，她以为先发制人可以掌握话语权，更容易从他口中套出消息。现在看来行不通，可是她不气馁，继续端着姿态，说：“你和凌永桦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白敬亭不甚感兴趣地掀了一下眼皮，等着她继续说。

“他求你把他转化为血族，如果你同意了，就等于无形中消灭一个强大的对手，可你为什么拒绝他？”

白敬亭打趣道：“请把‘强大的’去掉。”

“可是这对你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白敬亭向她走近，不苟言笑地说：“慎言，太阳还没落山。你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想必那个倒霉血族临死前的凄惨叫声也不会遗漏吧。”

这……这算是威胁吗？季盈盈吓得噤声。

“吃——饭——了——”

李阿姨嘹亮的喊声打破了沉默，这嗓门自带扩音功能，方圆百米内没有听不到的，对于血族这种听力敏锐的种族，那杀伤力可想而知。

季盈盈焦虑地捂住耳朵，而白敬亭则泰然自若地说：“走吧，该吃蛋糕了。”

他的视线透过围栏，穿过道路，望向停泊在远处的一辆车，仿佛这句话是对它说的。

而车上拿着望远镜向此处眺望的人，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恍然一惊。

季盈盈听到白敬亭对着栅栏一字一顿地说：“如论如何，我不会让凌乔出事。”

像一个承诺。

车上的男子读懂白敬亭的唇语后放下望远镜，拿起对讲机，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