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时不冷不热地说:“我妈只教过我怎么跟人说话,没教我怎么跟狗说话。”
老翟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你他妈拐弯抹角骂谁呢?!”
姚素时拎起拖把径直朝他走过来,那气势竟逼得他后退一步,姚素时一言不发,把他关在卧室外面。
老翟后知后觉地发怒,被一个黄毛丫头凶住,感觉很没面子。但是卧室门已经锁上,他只好对着姚华喊:“你看看你的好女儿!”
姚华闻声而动,冲过来猛砸姚素时的房门,半天没有回应,声息皆无,最后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重重踹了房门一下,破旧的房门呼扇一下,险些当场报废。
“倔蹄子,跟你那熊爸爸一个德行。”
姚华用力过猛,鞋跟踹掉了,骂骂咧咧地出门,大概是去修鞋了。
里面的姚素时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紧自己,把头埋进膝盖里。
所谓的房子挺大,只是能余出一个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地方给她住而已。刚搬进来就闹僵,让姚素时有种逃离的冲动。
她自问:姚素时,你从小到大有什么是忍受不了的?答案是没有,在常人眼里忍无可忍的事情,她都一一承受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脾气爆裂的妈妈,她忍了二十多年,多忍一个老翟又有多难?
客厅里传来电视声,看来老翟暂时不想找她的麻烦。
姚素时把东西规整好,简单迅速地把房间打扫一下,支起画架,铺上画布,开始创作。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天色微暗,她才恍然意识到她一整天只吃了一顿饭。她并不觉得饿,只是望着自己的作品,无来由的恐惧和荒凉浸染全身。
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笑闹的声音,那是人间不可避免的背景音。
姚素时拉开窗帘,金色的夕阳将街道染成迷人的颜色,融化的雪水像流金一样莹莹闪光。
姚素时想去卫生间,又怕撞见那两个讨厌的人,畏缩犹豫几秒,还是败给生理需求。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老翟和姚华正在客厅吃饭,茶几上散放着两个饭盒,菜基本见底。姚华披着一件款式老旧、掉了颜色的貂皮大衣,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也不抬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怎么连个声也没有?”
“我……”
“我跟老翟一会儿要去上班。唉,都是被搬家闹的,刚才下楼头晕,差点一头撞到别人身上。我在厨房给你留了小菜,饿了就去吃点。你要是嫌弃,就自己做饭啊,我可不伺候。”说完狼吞虎咽地猛嚼几口,丢下饭盒,扯着老翟急慌慌地出门。
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姚华这洒脱性格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她身上呢。
巷子里传来万年不变的中年妇女训斥女儿的声音:“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小小年纪,天天不着家。”
小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妈,你老糊涂了。我一放学就回家了,哪都没去。”
中年妇女揪着小岁的耳朵就往屋里拎,“进去再说,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小岁疼得哎呦直叫,“妈,你不讲道理,我都十四岁了,你还动不动就揪耳朵扯头发的!”
姚素时听着母女的拌嘴声,不知不觉弯起嘴角。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天的过客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与她产生交集,甚至给她的生活带来滔天巨浪。